热酒忽然觉得日子就这样一日日混下去也还不错。
正思忖间,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响动,热酒眼珠微转,看向窗外,等了一会儿,没有再听到别的声音,这才站了起来,寻了把匕首收再袖子里,向窗边走过去。
那窗子本是开了条缝,热酒伸手推开,却只见到窗台上用一颗小石子压了一张纸。
她环顾了下四周,接着光线,隐约看到楼下不远处的江边站着一个黑衣人,那人披着黑色的斗篷,戴着帽子,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即使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却能看出来他是在抬头看自己。
见到热酒看到自己,那人伸手指了一个方向,而后慢慢走出了热酒的视线。
热酒有些狐疑的低头,将手中的纸翻过来,看清那上面的字,心下一沉。
小心苏晖。
热酒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这四个字,将袖中的匕首又藏的深了些,翻出了窗子,向方才那人站的方向走过去,到了转角处,才发现他指的地方,正是一个小弄堂。
热酒走进去,那人正在弄堂中等她。
她在距离那人不远的地方站定,那人却只是背对着她,许久都不发一语。
“不说话,装高手?”热酒道,嘴上说的漫不经心,暗地里已经握紧了袖中的匕首。
这弄堂只容一人通行,两边石墙都很高,不太可能有人偷袭,若眼前人突然发难,她也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那人的身体似乎是在微微颤抖,他突然转身,双手将兜帽一掀,“咚”的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热酒被吓了一跳,匕首差点脱手而出。
“星野?”热酒皱着眉低头看跪在自己身前的这个人,有些惊讶的出声。
星野却只是低着头,咬着唇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他感受到热酒的目光,似乎抖的更加剧烈了。
“为什么……”热酒又想开口,却忽然被星野打断了。
“星野对不起公子,对不起小姐!”他的声音被压得很低,却几乎带了哭腔,还有无限悔恨。
热酒什么也没说,站在原地不动,只等着他的后文。
星野知道热酒的意思,他咽了口口水,冷静下来,才抬起身子再继续开口。
“公子当年于我有恩,可……可冷州羽他给我下了蛊,还抓走了我的妹妹,以此来威胁我让我为他办事,我……”他越说越激动,几乎要落下泪来。
“我对你的经历不感兴趣。”热酒面无表情道,“你纸上写的那句,小心苏晖,是什么意思。”
星野闻言忽然抬头,有些急切的道:“小,小姐莫急。”
“那日我自知中,中计,事情搞砸了,冷州羽再无留我的可能,便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假传给他颜卿卿已死的消息。”
“那日结束后,我本以为自己与妹妹必死无疑,是苏公子救了我。”星野顿了顿,“他给我带来了蛊虫的解药,还救出了我的妹妹,他给了我们一笔钱,让我们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来。”
“如果我是你,我就拿了钱,在他后悔前,麻溜地滚蛋。”热酒道。
“是,是……”星野连说了几个是,“我……我是准备带着妹妹走的,但我思量了许久,走前我还是要再见到你一面。”
“钱不够?”热酒有些嘲讽道。
“不,不不不。”星野连忙慌张地摆手,“小姐,他早就知道了有关我的一切,可他始终不曾点破,他一开始没有救我的妹妹,他明明手中有解药,也知道我的难处,却从来不曾说出来。”
“若是我当初没有假传那条消息,如今我和我的妹妹又焉有命在!”
“小姐,星野可以看出苏公子对您……可苏公子此人心思颇深,不得不防啊!”
星野一口气说完一整段,他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声音也稍大了些,晶莹的汗水沿着他的鬓角流下来,趟过脖子,又流进衣服里。
“我……我并非是想说苏公子的坏话,可……可公子对我有恩,我却……却……”他嗫喏开口,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是说不下去了。
木已成舟,再说什么都不过是辩解,苍白可笑。
他是个懦弱的人,即使最终羞愧无比,却也没有勇气以死谢罪。对于他来说,最好的选择,还是拿了钱,什么都不说,直接带着妹妹远走高飞。可别离前夕,他却还想再见到热酒一面,告诉她一些事情。
或许是出于愧疚,又或许是出于一些别的什么情绪。
可热酒一直不回答,他就这样一直低着头,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千古罪人。
良久,上方才传来一声冷笑。
“那如今苏晖也是你与妹妹的救命恩人,你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来找我的呢?”
热酒的声线很软,寻常说话根本不会有人将她与杀手联系在一起,倒更像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富家小姐。可她略带些嘲讽地说了这句话,却让星野浑身一颤,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热酒见他不在说话了,只轻飘飘的道了句,转身便走了。
硬要说的话,这个人算是她的敌人,或许他与自己的父亲有些交集,又或许他确实有难以启齿的难处,那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可即使脑子里这么想着,热酒还是不得不承认,她的确还是被星野的话影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