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初那样冷漠无温的人,回京之后,多少人登门拜见都被拒之门外,就连宫宴也缺席好几回,可偏生是这样一个清寡的像个和尚的人,却对卫韵多番“照拂”。
褚辰并不觉得自己想多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家阿韵那样好,他一直都很担心被别人惦记上,只是他彼时从未想过,这人会是他亲舅舅。
贺子初捏着杯盏的指尖发白,他多少年没有过情绪波动了?他也记不清了。要抢走卫韵,他并没有愧疚之心,本来就应该是他的人,他如何不能抢?
深陷执念的人,多半都是疯子。
贺子初知道自己疯了,可他同时也知道,只有继续疯狂,他才能活下去。
男人没答话,但冷峻无温的脸已经给了褚辰答复。
少年握了握拳,若非对方是贺子初,他早就掳了袖子大打出手了,他满腔怒火无处可发,恨褚夫人,也恨他自己,对贺子初“横刀夺爱”更是憎恨不已,“阿韵她不是谁的替身,还望舅舅日后能够自重,我念及舅舅是长辈,加上舅舅的确救了阿韵数次,我对之前的事可以既往不咎,可日后若再看见舅舅接近阿韵,就别怪我不念亲情!”
贺子初再也不是当年的毛头小伙,他想要的东西,只会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想尽一切办法得到。嘴上却不会大肆宣扬什么。
“来人,取酒来。”贺子初吩咐了一声。
褚辰很自觉的落座,他也的确需要痛痛快快的喝一场,贺子初一时不答应他的要求,他便不离开。
赵三很快提了两坛子梨花酿过来,眼下窗户纸已经捅破,他很担心自家主子的处境,毕竟……抢自己外甥的未婚妻,真真不够君子啊。不过方才听褚世子一言,他也能明白自家主子心里的苦。
当年,夫人还在世时,便是主子最快乐的几个月,彼时他二人新婚燕尔,几乎是日日黏在一块,当初才将将三岁的褚世子,还在夫人怀里睡过觉呢……
赵□□下,贺子初与褚辰各抱着一坛子陈酿,贺子初还是那副冷/淡/寡/欲/的模样,“喝相”雅致,倒是褚辰直接提着酒坛子猛灌。
少年心绪繁杂,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卫韵之所以遭受那样多,也都是因为他!
倘若他已建功立业,足够强大,卫韵又怎会被人屡次迫害。他无人可以倾诉,唯有舅舅是他可以信任之人,他此前还委托舅舅帮他去卫府说项,可谁知……舅舅竟然……
“舅舅,我一定要娶阿韵,我这一辈子非她不娶!”褚辰已然醉酒微酣,嘴里喃喃的说。
贺子初还是不答话,很多年前,褚辰才三岁,那时候生的十分可人,而且喜欢缠着那个人,总爱趴在她怀里睡觉,天知道,贺子初那个时候就想提着他,再将他扔出府门。如今看来,真
后悔当初太过心慈手软。
贺子初心头的谜团尚未解开,卫韵到底为何那般像他的阿韵,他也还没查清,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允许任何男人娶她!
“舅舅,我没求过你什么事,可是阿韵,她是我的阿韵,不是你的阿韵。我感激舅舅数次搭手相继,可阿韵她不是舅母!舅舅……我不想怨恨你,我相信你只是一时糊涂,你……帮帮我行么?我现在不知道还能找谁了。”
褚辰喝多了,靠近贺子初,当着他的面求道。
贺子初不打算骗褚辰,他既心意已决,便不会放手,“来人!送褚世子回去!”
褚辰抱着酒坛子,瘫软在一旁的美人靠上,唇角溢出一抹轻笑,“舅舅啊,你可莫要欺少年穷,若非我……我无功名傍身,又岂会这般狼狈?”
贺子初起身,面容如旧,仿佛根本不曾喝过酒,他看着褚辰,道:“你回去吧,我不会逼她,一切皆由她自己决定。”
褚辰立刻火了,怀中酒坛子落地,碎了一地残渣,少年和贺子初差不多高,但气势上逊色了一大截,这便是纨绔子弟与一代权臣的区别,“舅舅!阿韵她当然会选择嫁给我!只要你不从中作梗,阿韵她一定会嫁我!”
贺子初从中作梗了么?
好像从一开始就是她毫无预料的闯入他的视野。
贺子初没有手下留情,他即便不将褚夫人放在眼里,可褚辰是他的亲外甥,他不想让褚辰继续幻想下去,直接补他一刀,“辰郎,从头到尾,都是卫韵自己走到了我面前,以你如今的身份地位,即便我不存在,你也娶不了她。”
褚夫人和长公主就是横在褚辰和卫韵之间的大山一座他无力移动的大山。
而贺子初不一样,只要他想要的,无人能抵挡得了。
褚辰僵住,贺子初已经拂袖转身,头也没回的再次吩咐,“送褚世子出府!”
赵三很为难的上前,他神情复杂,褚世子醉成这样,主子也不留人住一夜?
“褚世子,请吧。”赵三道。
褚辰高大颀长的身影仿佛瞬间颓了下去,他像深陷沼泽的困兽,似乎越是挣扎,越是得不到救赎,反而只会越陷越深。
第十七章
褚夫人正焦头烂额,也不知褚辰突然出府是做什么去了,倘若真去找贺子初,会不会引起贺子初不满?!长公主之所以与她联盟,也只是看中了她那个手握四十万兵马大权的弟弟!
可不管是贺子初,亦或是褚辰,都不受褚夫人控制,这才是令得褚夫人甚是忧虑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