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眸中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狠厉与深沉,“还有呢?继续说。”
男子思忖片刻,继续说,“按着世子吩咐,我等去向武安侯要人,结果……武安侯府家丁却是给了属下七具尸首,且皆被砍了双手,死相惨状,眼下只要找人认尸,就能判断,那七人是否就是夫人派出。”
男子见褚辰面色不对,压低了声音问,“世子,属下是否需要暗中找人去认尸?”
褚辰胸膛起伏,他最敬重的母亲何其残忍的对待他最心爱的姑娘……若非他自幼秉承庭训,只怕此时已经发疯了。
褚夫人在屋中踱步,她以为的天衣无缝的计划,却是失败的让她猝不及防,她眼下最担心的不是卫韵又逃过一劫,而是哪些人知晓了这桩事。正思量着,门外响起阻挠声。
“世子且稍等,婢子这就去禀报夫人!”
“世子!您不能进去,夫人她已歇下……”
紧接着是褚辰的爆喝声,“滚开!”
褚夫人站定,目光望向门扇处,须臾就看见褚辰煞气凌然的走来,褚夫人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仿佛面前的少年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而是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宿敌。
“夫人,这……”下人连忙走来,甚是为难,虽说夫人执掌国公府中馈,但世子才是真正的少主人,爵位迟早是要落在世子头上。
褚夫人与儿子对视,在他眼中看见了团团怒火,家丑不可外扬,褚夫人吩咐:“都退下吧,无我允许,不得进来。”
“是,夫人。”下人一应鱼贯而出。
很快屋内仅剩下母子二人,到了这一刻,褚夫人还在坚信,她这个母亲的分量远超过卫韵,“辰郎,你这是做什么?”
褚辰看着他母亲雍容华贵的面容,他不明白同样是女子,为什么差距会那样大。他的阿韵可能知道一切了,但她只字未提,也不曾在他前面抱怨过一句。可母亲作为一位长辈,行径意图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来人!把尸首抬上来给夫人过目!”褚辰低喝了一句,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的母亲。就见褚夫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了下去。
当第二具尸首抬上来时,褚夫人已经彻底崩溃,“够了!辰郎!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褚辰自嘲一笑,“我想怎么样?母亲,这话应该我反过来问你吧,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是想逼死我才了事么?!”
褚夫人只有一儿一女,国公爷的心从来都不在她身上,可以这么说,褚辰是她所有的希望。
闻言,褚夫人仿佛成了不被子女理解的母亲,悲愤交加,既然褚辰都已经知道了,她再遮遮掩掩已毫无用处,“辰朗,若非是你不同意退婚,母亲也不会走这一步!卫家得罪了长公主,咱们齐国公府这些年也是在夹缝中生存,你父亲无心政事,再这样下去,爵位能不能传到你头上都未必可知了!辰郎,你再有两年就要加冠,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前程,你要保卫韵也成,你同她退婚,母亲保证长公主府那边也不会寻她麻烦。”
褚夫人一番话叫褚辰着实无语、震惊、不可思议,乃至恶心。
他低低的笑,因为有这样一位母亲而觉得心寒、可耻,与此同时,也心疼到了极致,他捧在掌中的阿韵,竟然成了母亲处心积虑想要除去的绊脚石。仅仅数日之内,卫韵就屡次遭遇危机,而这些皆是因他而起。
褚辰定定的问,“阿韵上回在东城落水,还有宫中惊马一事,母亲是不是也都“知情”?”
褚夫人闻言怔住,褚辰不是一个蠢人,他能这么快就查清今日之事,那么能查到前几次也实属正常。
褚夫人没答话,但她的惶恐和心虚给了褚辰一切答案。
褚辰腮帮子鼓动,极致的愤恨,憎恨褚夫人,也恨着他自己,他如何没有早一日察觉?!而实际上,褚辰一早就意识到褚夫人对卫韵的态度,可他偏生没有去细究。
“母亲,我心悦阿韵,此生除她不娶,若是母亲再有下次……休要怪我无情!”这已经是他能够拿出的最好态度,又说,“阿韵是我最在意的人,若是母亲执意要毁了她,我也会毁了母亲最在意之人!”
褚夫人面色煞白,唇齿在轻颤,“你、你这要是用你自己威胁我?!”
“正是!”褚辰言简意赅,不敢保证继续待下去,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事来,正要拂袖离开。
褚夫人叫住了他,“站着!辰郎,卫韵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好,你可知你舅母,也就是当初慎王之女琼华郡主的本名就是楚韵,除却名字之外,她与你那已亡的舅母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然你舅舅为何三翻四次救她?!卫韵早与你舅舅勾搭上了,可她从未提及过一个字不是么?这回……是不是又是你舅舅出手相救!辰郎,母亲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不会害你的人啊!”
褚夫人还在为自己的行径辩解,既然褚辰已经知晓她所做的一切,那就不如干脆让他知道的更多! 她制止不了褚辰,可是贺子初可以!
到了这一刻,楚夫人没有半分觉悟,反而一步步按着她的计划,无论如何不能让卫韵嫁入齐国公府!
褚辰闻言,心头激起一阵惊涛骇浪,脑中出现了短暂的嗡鸣。他脑中回想这几日种种,还有舅舅看着阿韵的眼神,仿佛立刻明白了什么。他并未与褚夫人多言,直接离开齐国公府,骑马朝着武安侯府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