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不去看贺子初,曲卷的睫毛上沾了一滴泪,紧接着一滴滴落下来。她双手抱膝,蜷缩在贵妃椅一角,衣裳破损,方才在贺子初怀中挣扎,发髻微乱,怎么看都像是一副楚楚可怜,被人“凌/辱”过的模样。
贺子初,“……”
他还杵在这里作甚?!
男人收敛眼中一切异色,转身背对卫韵,“我会让人给你送衣服进来……”好像还想说什么,但又似乎无话可说。
他留在这里,着实不伦不类,甚至大煞风景,在她眼中可能还是居心叵测、好/色之徒。
贺子初迈出屋子之前,稍顿步,只留给卫韵一个背影,道:“卫小娘子在我面前倒是横的厉害,你今日最好小心些。”
门扇合上,卫韵抬头抹了泪,她当然猜出衣裳被人做了手脚,她不是懦弱软弱的女子,如不是被贺子初那样抱……还可能被他看了……她也不会一时失控。
卫韵越想越懊恼,可细一想,如果不是贺子初,她的处境只会更糟糕,她好像没有甚理由怨恨他。可……一想到方才情形,他与她靠的那样近,卫韵恼怒至极。
不多时,一穿着宫装的女子推门进来,她低垂眼眸,递了一件簇新的胡服给卫韵,“卫小娘子,我家主子交代过了,让您换好衣裳速速去马场,以免节外生枝,我家主子还说,今日小心为上,不必报复。”
卫韵看了一眼那套胡服,倒是与自己身上这套颜色极为接近,贺子初是怎么在这样短的时间之内找来的衣裳?
还有……他怎会知道她想报复丹阳郡主?
丹阳郡主是长公主与镇国公的掌上明珠,更是圣上的嫡亲外甥女,她即便
要报复,也不能堂而皇之,当面与她起冲突。
卫韵点头,“多谢。”
那宫人离开后并未走远,而是就守在门外,等到卫韵出来,她才微微福身,“卫小娘子且去马场,您的那件破衣裳,婢子会处理。”
卫韵,“……”
亏她方才还将贺子初狠狠咒骂了一顿,他这样安排倒是极为谨慎,就连衣裙也处理干净了,便是无人会知道她破了衣裳,险些走光的事。
卫韵心情复杂,又道谢,“多谢。”
言罢,她才前去马场。
宫人有些诧异,她是主子安插在宫里的细作,这么些年却是从未接过任务,没成想今日却是为了一个卫小娘子,主子就动用了她。
可能是因着卫小娘子是褚世子的未婚妻,故此,主子才会插手吧……
她默默的想着。
卫韵到了马场,像她这样身份的贵女,入宫不便携带自己的贴身婢子,所以一应需要用上的衣服都事先准备好了放在了厢房。
可丹阳不一样,占着圣上和皇太后的宠爱,她在宫中有恃无恐,方才丹阳郡主又大张旗鼓的带着人去寻她,当然是想让她当众出丑。
卫韵几乎可以笃定,害自己的人就是丹阳郡主!
除却她之外,再无人会这样嫉恨自己。丹阳郡主打小就喜欢褚辰,若非褚辰与自己有婚约在身,她早就央求着长公主,促成了她与褚辰之间的婚事。
丹阳郡主和她的跟班们也看见了卫韵,见她毫发无损,秀眉如远山苍黛,水眸盈盈,面色粉润,小巧嫣红的菱角唇仿佛绽放了桃花,真真是眉眼如画,若娇妍芙蓉。
“郡主,你快看,她怎会无事?”甄盈盈是当朝帝师的孙女,平素与丹阳郡主“狼狈为奸”,二人几乎横行贵女圈子。
卫韵朝着她二人挥了挥小手,粲然一笑。无声的向对手挑衅:快看,我一点事没有!让二位失望了!
当面冲突着实上不了台面,也会坏了她的名声。何况以她的身份,若与丹阳郡主和甄盈盈争执,会给父和阿兄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褚辰一直在搜寻卫韵,一看见她的身影立刻骑马奔了过来。
少年看着她的眼神挚诚真切,他的脸迎着日光,五官尤为立挺俊朗,靠近了卫韵,立刻跳下马背,他眼角含笑,明明是世家公子中的翘楚,行事作风果断狠厉,可一面对心尖上的少女,他双手无处安放,一手挠了挠头心,另一手叉着精瘦的腰肢。
他垂眸,目光温柔,嗓音也像开了花儿一样,轻柔极了,“阿韵,你怎的才来?我等你许久了,那晚你落水,璟兄不允许我探望,教我好生焦急,你……还好么?真的没事?”
他小心翼翼的问,生怕惹了卫韵不高兴。
卫韵与少年对视,他们一块长大,是正经的青梅竹马,除却父亲和阿兄之外,褚辰是这天底下对她最好的人了,在她的认知当中,褚辰不出意料就是要与她共度一生的人,可是如今……卫韵心里堵闷得慌。
不久之前若不是贺子初救了她,卫韵不敢想象她今日的处境有多难堪,只怕会颜面尽失,清誉不保……
她虽此刻表面镇定,甚至想舒雅端庄的出现在丹阳郡主面前,向对方示威。但实际上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细腰还有些疼,是被贺子初勒的,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还能闻到似有若无的清冽薄荷气味。
“阿韵?你怎么了?”
少年发现卫韵走神,俊脸溢出一抹失望和担忧。
他的欢喜总是得不到回应,这无疑让少年心伤,不过他对卫韵素来包容,伸出双手替她挡住头顶的日光,一脸溺宠的笑着说,“阿韵,你今日莫要累着了,咱们无需赢彩头,你想要什么,我那里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