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泪猝不及防簌簌往下掉,边焕一抬起头就看到泪流满面的鲍芃芃,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整个人都僵住了,愕然地睁大眼睛。
愣愣看了她半晌,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道:“鲍芃芃,你哭什么?”
“我、我怕他打你!”鲍芃芃哭得抽抽噎噎,肩膀一抖一抖的,看样子伤心的不得了,“我就是、就是见不得你受半点委屈。如果我去、我去端菜就好了。”
边焕定定盯着她哭花的小脸,她的眼睛很大像猫咪的眼睛,如同一颗纯度极高的猫眼石,很剔透很漂亮。
此时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更显得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边焕的心脏像是被人握在手心里捏了捏,忍不住抬起手替她细细擦掉脸上的泪水,拇指安抚似的轻轻蹭过她的眼睛,把声音低低地压着,“鲍芃芃,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总是摆着一张冷脸,很讨人厌?很……不可一世。”
鲍芃芃微微一怔,忙不迭摇头,眼泪也被这番话吓得收了回去。
她不明白边焕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而且她很清晰的感知到,边焕说这话时语气里不知不觉间溢出的自暴自弃,和厌恶。
边焕他,厌恶他自己。
这个想法让鲍芃芃噤若寒蝉,他如此优秀傲视群雄的一个人,他那么冷漠骄傲的一个人,会讨厌他自己,讨厌这个别人梦寐以求都恨不得成为他的自己。
厌恶,天之骄子的自己?
见她明显被自己吓着了,边焕飞快敛去眸底的情绪,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把头偏向了别处。
鲍芃芃张了张口,轻轻唤他,“边焕……”
“我出去一趟。”
他丢下这么一句后转身就走,莫名的给人一种落荒而逃的韵味,鲍芃芃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背影,低低叹了声气。
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问啊。
边焕回来的时候,给鲍芃芃带了一支雪糕。
她微微睁大眼睛,目光一瞬不眨地盯着,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受宠若惊地接过,“这是……给我的?”
边焕略一点头,“嗯,给你的奖励。”
“可是奖励之前不是给过了吗?”
鲍芃芃想到这儿就来气,本来只用买一支雪糕的边焕,被余光霁这么一撺掇,除了他自己硬是破费买了六支。
边焕在小板凳上坐下,拿起洗碗帕自顾自的开始洗碗,“给你的奖励,不是给大家的奖励。”
鲍芃芃心神恍惚地握着那支雪糕,全身的温度都在往上升,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的甜。
下班回到家,边焕拧开门一抬头就看到了冷着张脸坐在沙发上的钟勒梅。
钟勒梅盯着他换鞋的动作,语气硬邦邦没有温度地问:“去哪儿了?”
“姐姐家。”边焕简易回答。
“我最近有事不在家,你就天天往她那里跑?还这么晚才归家!”
钟勒梅捕捉到了边焕往饭桌上看了一眼的小动作,嘲讽地笑了几声,“你的好姐姐没留你吃饭吗?我早就跟你说过,过了规定的饭点时间,过时不候。做人要有规矩,别跟你爸和你姐一个鬼样。”
“我不饿。”
说完,边焕头也不回快步回了自己房间。
饭桌上,累了一天的江嫱正大快朵颐,边婕妤却咬着筷子盯着她若有所思。
江嫱被她盯麻了,咽下嘴里的东西后,对上她的眼睛问:“怎么了?看着我做什么?”
边婕妤迟疑了下,还是决定开口问问:“嫱嫱,小焕是不是挺晚回家啊?”
江嫱舔了舔后槽牙,认真想了想,点点头:“好像是挺晚。”
听到这儿,江年放下筷子看她,“那你为什么不叫上小焕来我们家吃饭?”
“啊?”江嫱一脸茫然,倒不是她吝啬舍不得这顿饭,也没觉得叫上小舅舅来自己家吃饭有什么不妥,就是觉得江年问得挺突然。
她试探着问:“为什么要叫上小舅舅来我们家吃饭啊?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江年看向微微蹙眉面带忧色的边婕妤,叹气地摇头,“倒不是什么重要日子,你之前不是也知道吗?钟主任对规矩的观念很强硬,小焕家有很多不合时宜的规矩,其中一条就是严格规定了饭点时间。只要过了规定的饭点无论什么理由,他妈妈都不会给他留吃的了。”
江嫱哑然了,不太敢相信地看向边婕妤,“还有这么……变态的规矩?”
边婕妤低垂着眼睑,抿了抿唇,点点头。
说不出什么感觉,反正就是不能理解,这不是在严格规划时间,起到不浪费时间的作用。
这是掌控,笼中鸟瓮中鳖。
鲍芃芃和边焕换了下工作,她去端菜上桌,边焕坐在后厨洗碗。
他的动作生疏又慢条斯理,店里生意火爆时,层层叠叠的碗堆在一起他甚至洗得有些吃力,招架不住。
刘姐叨叨催促了好几回,鲍芃芃很想去帮忙,可她根本挤不出时间。
只能趁着厨师炒菜她回收空碗的空隙,恨不得背后像八爪鱼一样多长出八只手帮忙,正埋头努力洗着,她突然听到了不和谐的声音。
起初鲍芃芃还以为是自己肚子饿了发出的动静,还有些难堪地偷瞄了几眼边焕的表情,可多响几声后她觉得不对劲。
不是她,是边焕。
肚子饿的咕咕声,有时候和安静的公共场所里突然平地惊雷的一声屁响一样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