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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嫱调好时间重新把手表戴上去,挪了挪坐得发麻的屁股,突然被什么东西硌到,她伸手摸了摸,直接跳下床掀开了床单,那里原本是放置枕头的位置,枕头被江嫱用来垫背了,屁股就坐到了那个位置上。
    床单下藏着的是个笔记本,江嫱拿起来粗鲁地翻了翻,内容用得全是写日记的格式,“嚯,这年头正经人谁还写日记啊。”
    话音刚落,江嫱不免苦笑,人家本来也就不是她那个年代的人。
    江嫱爬回床,靠着床头细细翻读起来,越读越不由感叹写日记真是个优秀的好习惯!
    起初只是些日常琐事,像今天参加了什么比赛,明天拿了什么奖,后天又是考试,再往后文风突变,都说文字是能写出情绪的。
    日记在“一个年轻女人进了我的家门”开始峰回路转,文字表达的情绪开始变得焦躁、不耐烦和憎恶,无不彰显着她对这个“年轻女人”的厌恶。
    从开始的风平浪静记录生活,到中间泄愤式迸发恶意的心境,到最后的自艾自怨持续膨胀发酵的负面情绪,这姑娘的精神之旅简直和遭受网暴的她莫名契合。
    从日记里江嫱得知这是个离异的家庭,外面的后来者叫边婕妤,和江年也就是她现在的父亲是合法的老夫少妻。
    而以前的江嫱似乎是接受不了这个只比她大几岁的女人,因为她曾因此遭受过同学的冷嘲热讽,说她看似风光无限实则父亲是个不知廉耻的老男人,下得去手包养一个可以做他女儿的女人,听起来就恶心。
    以前的江嫱自尊心极强、冷漠又孤傲,可偏偏人三好,老师稀罕的不得了,给人一种“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气人,学校里看她不顺眼的人不在少数,因此贬低起她来也毫不嘴软,她因受不了这种长期的挤兑屡屡转校。
    反复两次了,这次的济英三中是第三次。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江年倒是百求必应。
    其实江嫱看得出,江年的忍让是一种变相的讨好,他的女儿不喜欢自己的娇妻,并且摆在明面上表达了她的厌恶和刁难。
    他希望以退为进作为缓冲,可他不知道他眼里任性到简直称得上是无法无天的女儿,在反复转校逃避,次次重蹈覆辙中,精神世界已经碎得像是一团被洗衣机用力绞了无数次的棉絮,揉不成一团了。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放弃,可能是意识到无论她做什么都等不来那个能救她的人了。
    第5章
    江嫱合上日记本,上面还坠饰了一个小荷包,她打开荷包倒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只旧得已经生出铜绿的怀表静静躺在江嫱盖在身上的被褥里,她拿起来正反面反复看了几遍,倏然想起这不是天桥算命的老瞎子送给她的那枚吗?
    江嫱记得,那是个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下午,她雷打不动爬上放学回家必经的天桥,照例从兜里摸出五十元默默放在一个用竹竿挂着张破布,破布上面还写着“周易”二字的简陋小摊。
    这不是第一回 了,这老爷子每周五必定在天桥摆摊算卦,混在几个乞讨的人中,比乞丐还乞丐,江嫱见他可怜,每周都会放五十块钱在他的小摊上,再悄无声息的离开。
    这回也是这样,她直起身正欲要走,猝不及防被人抓住了脚踝,“小姑娘,我看你印堂发黑……”
    “必有血光之灾是吗”
    江嫱叹口气,无奈地蹲下身,伸手拍了拍老人瘦骨嶙峋的肩膀,表情严肃,“老爷子,我懂。”
    “哦”老人摘下镜片都裂成蛛网的墨镜,露出那双重度白内障的老眼,用略带黏稠的口吻问:“莫非姑娘是行内人”
    这是江嫱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用肉眼都能直接看到他瞳孔后面发白的晶状体了,估计临近全瞎。
    “您要说我骨骼惊奇,那必定是练武奇才。印堂发黑,就有血光之灾喽。”江嫱蹲着直视老爷子的眼睛,笑眯眯的,“这种开场的例行台词,就不用对我说了吧。”
    老头一愣,肩膀抖动了一下,轻声笑了,还轻轻摇了摇头,那爬满褶皱的手从补着补丁的兜里颤颤巍巍地摸出什么东西,眼睛虽瞎却准确无误捉住了江嫱的手,将一块冷冰冰的东西搁在她手心,随后推了她一把道:“走吧走吧。”
    江嫱茫然起身,疑惑地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东西,小声咕哝了句“老物件儿啊”后,不在意地离开了。
    却没想到,老头的话一语成谶!不久后飞来横祸,她蒙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江嫱记得很清楚,老爷子掏给她的就是这枚怀表,连生锈的位置都一样。
    但因为它是老物件很有年代感,又想着可能这是老爷子喜爱之物,不然他也不至于随身带着。
    江嫱也挺喜欢就一直小心收着,也是随身携带,天台那日她因为穿着裙子没有包,就直接挂脖子上了。
    可是这表怎么可能在这里?
    江嫱看了一天的日记,连午饭都没出去吃,晚饭江年亲自敲响了她的门,她心不在焉,吃饭时也一直攥着那只怀表看。
    倒是没人说她,对面就一个一声不吭只顾埋头吃饭的江年,她余光瞥见边婕妤从厨房里出来边用围裙擦着手边往卧室的方向走。
    “你不过来吃饭吗?”江嫱一脸奇怪。
    江年扒拉饭的动作停滞了,屋里总共就三个人,两个都吃起来了,这问得是谁再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