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让!”洪崖气沉丹田大喝道,“我们是大夫,快让让!”
前头的人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他使了巧劲儿,左一拨右一推挤开了。
两人迅速来到正中,果然看见一辆翻倒的马车,马车旁边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横在血泊中,血淋淋的右小腿上硬生生戳出一截惨白的骨茬。
出事的马车装饰颇为华丽,此时也已经碎了半边,有两个打扮出色的年轻男女也受了轻伤,身上落了斑斑血迹,正捂着脑袋坐在旁边不知所措,身边围拢的丫头小厮也急得不得了。
洪崖当机立断,“你先与我合力替这人扶正断骨,然后再去看那边。”
洪文应了,当即蹲下来按住正不断挣扎的汉子,“你不要动,不然即便来日好了,你这条腿也瘸了。”
那人疼的满面惨白,却还能勉强听进去,闻言艰难道:“大夫,我还年轻,上有老下有小的,求您发发慈悲帮帮我。”
洪文一手按着他,一手为他把脉,“你被这马车撞到哪里了?可还有其他的地方疼痛难忍?”
那人苦笑,“哪里都疼……”
洪文对洪崖道:“师父,脉象倒是还好,只是有些失血过多,五脏略有淤伤。”
“那个稍后再养,”洪崖从袖子里掏出针囊,手起针落,刚还血流如注的断腿伤口处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缓,“他的腿骨错位了,我要先拉开再对齐,你一定按住他不许乱动。”
众人眼见他眨眼就止住失血,都满口神医乱喊起来,谁知还没喊过几声,就听那伤者突然迸发出凄厉的惨叫,四肢一阵抽搐,然后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疼晕了,”洪文按在他脖颈处探查脉象,松了口气,“倒是还好。”
洪崖点点头,顺手从马车残骸中抓过一条笔直的木框,干脆利落地撕开一块里衣,替伤者包扎固定,“你去看看那边几人,千万别有什么内伤。”
遇到碰撞时,有的人既没破皮又没流血,或者只是一点皮外伤,乍一看好像没什么毛病,可实则脑内和五脏六腑早已震破,若就此放过,说不得当晚人就没了。
洪文也知道厉害,拔腿就往那边跑,“谁受伤了?”
那一群人立刻散开,露出中间一对有五六分相似的少男少女,“劳烦您看看我家公子小姐。”
那两人身上的衣服都刮破了,看着好像没什么大碍,见状还想起身,洪文忙道:“千万别动!”
说着,直接把人按在原地,左右开弓双手同时把脉。
众人见了不由啧啧称奇,“两手把脉,能行吗?”
“别是个骗子吧?”
“人家冲出来救人,能骗什么?再说了,古人心有七窍,如今一心二用又如何?不还差五个呢!”
洪文一心二用本就费神,也不与那些人计较,当下心无旁骛闭目听诊,“这位姑娘倒没什么大碍,额头上的伤敷些药膏连疤痕都不会留。只是这位公子却有些麻烦。”
话音刚落,那少女就嘤嘤啼哭起来,“兄长,方才为了保护我,自己撞到马车上了。”
洪文这才发现这对兄妹也不过十五六岁年纪,骤然遇到这样的事能撑得住已殊为不易。他问那少年,“是否头晕恶心想吐?”
那少年苍白着一张脸,才要点头,却忽然张嘴哇的吐了出来。
早有准备的洪文一侧身,把扶着他的小厮挤开,扶着慢慢躺到地上,又把他的脸歪过来,“你撞到头了,脑仁受了轻伤,想呕吐是很正常的,只注意别呛到自己。近几日以静躺为宜,千万不要随意挪动。”
那少女哭了一回,“我哥哥的伤不要紧吧?”
她的额头分明还在流血,却先关心兄长情况,着实兄妹情深。
洪文安慰说:“他年纪轻,好好养着也不妨事,不过这几日恐怕要不舒服了。”
见那少年头晕恶心十分难受,他也拿出针囊来扎了几针,果然好受许多。
那少女先听得兄长无碍,放下心来,又得知要忍耐几日,想到是为保护自己受的伤,难免悲从中来,又落了几滴清泪。
少女哭了一场,又问洪文,“那被我们撞倒的人如何?我刚才隐约听到他叫疼。”
洪文略有些惊讶,因为方才短短片刻内,他和师父已经从围观百姓口中得知事情大略原委:
这兄妹俩的马车和那地上躺着的汉子本来都走的好好的,谁知路边突然就冲出来一个玩球的小孩儿,那马车为了躲避小孩临时刹车。可冬日地面结有薄霜,难免湿滑,马车沉重,岂是一时半刻就停得住的?一不小心就把路过的汉子撞倒了。而马匹受惊,带的马车当场侧翻……
说来都是无妄之灾,难为他们自己受伤了还能想到对方,可见家中教养不错。
“他身子骨可比你们好多了,若好生保养,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只怕这半年内无法养家糊口了。而且若想恢复如初,恐怕要有一笔大开销……”
没什么别没钱,有什么别有病,皆因长期调养开支不菲。洪文观那汉子的穿着打扮,就知也是个贫苦人,恐怕无力承担常年累月的保养花费。
话音刚落,地上躺着的少年就道:“这位小大夫,既然我们伤了人,断没有不管的道理,劳烦您帮忙问问他家居何处,现有何人?一应汤药和做工损失都有我们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