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筠久久没有回神,他回了镐京后被父皇打了板子,关了祠堂,遭了厌弃。
一个嫡皇子活的还不如庶出的。
“秦筠,你私自跑去金陵是想做甚?你救了谁?游玩?你越来越将朕不放在眼里了,朕看林将军莫不是生了反意。”皇帝怒不可遏,将桌上的墨砚扔了下来,堪堪擦过了秦筠的额角。
“父皇,林家绝对没有反意,父皇明察,这次的事是儿臣一人做主。”秦筠跪在地上,额角有些破皮,急声道。
“够了,秦筠,你真叫朕失望!”
……
秦筠闭了闭眼,让自己从回忆中醒来。
失望吗?母后离去后我都没有对父皇失望,但这次,我也……
你在乎的只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他是做了纨绔,整日旷学,跟着叶子苓他们玩乐。母后早亡,也没人管他,最后还是聂祭酒捏着他的耳朵将他拽去了国子监。
何必呢?皇帝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臣子,而不是顽劣的皇子,他不符合要求。
他昨晚也梦到这些了。
原来他们所想皆为一事。
☆、柳梢头(12)
第二日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沈清和就去了客堂,秦筠已经收拾完毕,手里握着杯盏。
旨意是昨天下午下发的,与秦筠同行的还有工部郎中连毅,及隶属工部四司之一的水部司,水部员外郎周庆,还有水部司下属的几位官职不怎么重要的大人。
但这会儿,几位大人还没有一个到七皇子府,不知是路上耽搁了还是其他。
秦筠看到沈清和的打扮,不由得蹙了蹙眉,“清和怎么这幅打扮?”
沈清和今日脱了他平日穿的颜色明快的云锦长衫,穿了一袭轻便的黑色劲装,头发束起,扎了马尾,墨发随着少年的走动在空中划着旋儿,整个装束看着凌冽又劲练。衣服勾勒出少年精瘦完美的腰线,容色身段皆是上绝。
平时的慵懒散漫一下子消失不见,为少年周身添了些冷冽,实在不是平时沈清和的姿态。脸上也做了改变,若不是相熟的人,只会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也不怪秦筠惊讶蹙眉,只是沈清和今日穿的是一套侍卫的衣服。
沈清和轻笑,周身的散漫慵懒又回到了沈清和身上,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沈清和看了自己一眼,“我觉得我今日十分好看,这装扮很好,殿下你说我要是以后这么穿怎么样?”
秦筠打量了沈清和几眼,眸中惊艳,“清和穿什么都好看。”
沈清和桃花眼瞥了秦筠一眼,语气慵懒散漫,“殿下有眼光。”
这幅装扮及侍卫身份确实是最适合随着秦筠一同去的,毕竟无论是皇帝还是皇子,都不愿意听到与七皇子一块去治水的是西蜀豪商,金陵首富。
“我看你眼角泛青,昨晚又没睡好?”秦筠蹙眉,那香料竟然没一点作用?看来得重新配些。
沈清和点点头,摸了摸眼睛,他都习惯了。沈清和看着秦筠,忽然一笑,一双桃花眼极其勾人,“殿下,您说说,陪你去南郡不知会耽误我多少课业,你该怎么赔我?”
这就是胡搅蛮缠了,明明是沈清和自己提出的要跟秦筠去南郡,还在这里索赔!
秦筠不自在的移开视线,耳尖有些红,“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沈清和记下了。
话语间,几位大人姗姗来迟。苏木进了客堂,对秦筠说道,“殿下,几位大人来了。”
秦筠点点头,对沈清和笑道,“让我们听听这几位大人找了什么理由。”到底是与他这位纨绔不愿同行还是真有事耽搁,一试便知。
沈清和颔首。
片刻后,几位大人在南星的带领下进了大堂。
几位大人先是打量了会儿桌前端坐的秦筠。秦筠穿着月白色的常服,墨发半绾,面上含着雅致的笑意,果真是清风霁月,就是坐着也自有一番少年风骨。
沈清和自然是站着的。
几位大人看到沈清和,恍惚了一瞬,这个少年容色太盛了,看到沈清和的穿着,不再去看了。一个侍卫还不值得他们多看几眼。
几位大人平日里与秦筠接触不多,只知其纨绔的名声,这会儿才发觉秦筠其实无时无地都是从容的,就连他们故意来迟都看起来毫不在意。
工部郎中连毅是几位大人中官阶最高的一位,率先开口请罪,“七皇子殿下恕罪,天黑路远,路上不知被哪家的孩子堵了石块,下官这才耽搁了。”其余几位大人也说了自己的由头。
被孩童搞了破坏,巡逻的禁军难道是死的?
沈清和不由得有些好笑,这位大人还不如说自己迷路了呢!
秦筠一时不语,连毅也搞不清楚秦筠有没有相信自己的说辞,抬起头看了秦筠一眼,少年含笑的眼神不由得让他打了个冷颤,浑身冰凉,他恍惚着低下头,不知这般温和的视线竟也有凌冽的感觉。
秦筠指尖扣击桌面,敲击的声音直击心底,连毅头低的更低了。就在这时连毅才听到秦筠说道,“几位大人遇了事,没事就好。只是到底还是这南郡的事重要些,到了南郡可不要出什么事了,耽搁了正事。你说是吗,连大人?”
连毅急忙应道,“殿下说得有理,是下官的错。”连毅这会子也好不容易生出些羞惧,他其实来的也不算晚,比七皇子通知的时间迟了一盏茶的功夫,本就是气不过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事落到了他们身上,这才与几位大人通了个气,听了秦筠的话,是他狭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