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灵抬手将她的发丝塞进耳后,淡淡道:“这次,其实是吕将军叫我过来劝你的。”
她讽刺一笑:“他知道你对这门亲事多有抵触,便想叫我劝你放下对他的戒心,好好嫁过去。”
果然,谢怀玉听了这话,立即呸了一下:“这个人真是讨厌!
须臾,她又笑起来道:“不过这次他打错算盘了,阿爹说了,这门亲事还要再考量考量,不一定会叫我嫁。”
这倒叫闻灵有些惊讶,前世,谢怀玉和吕让的亲事可是进行的十分顺利,没多久就谈成了。
她细细地想了想,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那位齐三郎死了,他的阿爹齐尚书怕是将此事算在了吕让的头上,毕竟他刚在酒肆前调戏了自己,转眼便横尸街头,任谁都会觉得是吕让为了给她出气所为。
毕竟,她是他心爱的美人,不是吗?
如此一来,吕让和那位齐尚书之间便有了嫌隙。
当初杀董然,那位齐尚书可是没少替吕让出力,他在这长安城中的势力同样不容小觑,如今他唯一的儿子很可能惨死在吕让手下,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所以,谢怀玉的阿爹和舅舅此时对她和吕让的婚事产生了迟疑,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想明白了这些,闻灵心中不禁涌起了一丝快意。
可能吕让从没想过,他对一个棋子所谓的‘宠爱’,会叫他陷入这样一个境地。
......
闻灵带着一脸笑意回去,还没进门,便见芍药小跑出来,一脸焦急地对她道:“小娘子,吕三娘又来了。”
闻灵脚步一顿,对她小声说了句什么。
芍药点头,骑了一匹马,飞快出了坊门。
闻灵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终于抬脚进去。
只见吕代柔身穿一件水红衫子,下着黄裙,肩披折枝花赤紫帔子站在院子里,面上微有薄怒,瞧见她回来,张口便道:“方娘子这是到哪里去了?可是叫我好等。”
闻灵轻移莲步,过去对她叉手行礼:“三娘。”
吕代柔想起前些日子吕让曾因她斥责过自己,一股无名的火气便直往脑袋上冲。
“别,我可当不起你的礼,不然你心里一不舒服,转头便到五郎那儿去告我一状,我可就说不清了。”
这话讽刺意味十足,闻灵听了,只淡淡一笑,道:“三娘想多了,请到里间就坐,有什么话咱们坐下再说。”
吕代柔这回倒没说什么,跟着闻灵便进了屋,跪坐在位子上,有婢女奉上瓜果蔗汁,她斜撇了一眼,直道:“不必。”
她堂堂吕家贵女,才不会食她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婢女有些慌张地去瞧闻灵,只见她笑了笑,道:“既然三娘不喜欢,那便放我这里吧。”
“是。”
吕代柔嗤笑一声,拿起手中的牡丹花纹团扇轻摇起来。
方才没有在意,如今到了屋里,她才瞧见闻灵耳朵上戴了一左一右两只耳饰,不禁冷声道:
“即便五郎宠爱你,方娘子也该知道些轻重才是,似这等低贱胡人才戴的东西,你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戴出去,叫人家看见了,岂不是丢我们吕家的脸面?”
闻灵手拿杯子喝了口蔗汁,闻言,抬手摸了摸耳朵。
糟糕,她从叶家出来时,忘记将叶荣舟送自己的耳坠摘下了。
闻灵面上并无慌乱,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不知三娘今日来是为了什么事?”
吕代柔这才想起自己此次来的目的,她摇着团扇冷冷道:“没什么,只是要讲一件小事,就看方娘子肯不肯做。”
“什么?”
“我要你自请出家。"
闻灵闻言,不禁有些诧异地抬起眼睛。
第21章 女冠 哎,这方娘子怎得做了女冠?……
“什么?”
吕代柔耐着性子再次重复:“出家,这回娘子可听明白了?”
她怕闻灵不愿意,又道:“你放心,即便你出了家,我也会替五郎照顾你,一应吃穿用度还是和如今一样,只是名头不同而已。”
闻灵想了想,道:“三娘是嫌我碍着了五郎的名声?”
吕代柔今天到这里来,总算是听到一句自己中意的话,她将扇面轻戳在毯子上,痛痛快快地承认:“是,看来方娘子还有些自知之明的。”
“不满你说,早前,我对你并无不满,一个被五郎从掖庭带回来的卑贱女子,宠着也就宠着了,也碍不着别人什么事,可是偏偏,你被董然那厮收入房中,做了他的宠妾,然后他死了,你又被五郎给接了回来。”
吕代柔稍显富态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他带着你到处转悠,什么都给你最好的,你虽没有名分,但人人都将你视做他最爱的女人,你知道外头人是怎么说的?说你们是奸夫淫.妇,说我们吕家的儿郎上不得台面,所以才被美色冲昏了头,做出那等欺师灭祖的事来!”
若不是她的其他几个亲生兄弟一个个早亡,吕家的担子怎么可能落到一个侍妾所生的庶子身上?如今还脑子不清楚,宠了这样一个烫手山芋一般的女人,叫外头的人看尽了他们吕家的笑话,害得她在夫家连头都抬不起来。
她面色难看,继续言道:
“我本想找个由头将你解决掉,却平白挨了一顿数落,五郎是我兄弟,我不愿与他闹僵,所以暂时不动你,可是他越来越过分,竟为了你下手杀了齐尚书的儿子,方娘子,你说,我还能再坐视不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