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魔本不两立,能诞下子嗣甚至存活下来,可能性微乎其微,却偏就让他碰到返童的神魔躯连沉,不是天大的机缘是什么?
只是他得一步步除掉碍手碍脚的其他几个人。
从修为低微,连灵力都敛藏得有些拙劣的颜语,到被激怒的炼虚期大能许方泽,一个一个,收入囊中。
虽然合体期的曲冰试图挣扎,可本体并非生灵的他,刚好能不受音律影响。偏又那么巧,皇帝那空有一张皮囊的儿子出现在附近,让他拿来威胁曲冰,趁机赢下一局。如此,注定他可以得到神魔躯这绝佳的容器。
连沉头晕目眩,神魂不稳,差些被“曲冰”的目光吸走。
镜仙见他神识居然强大到可以抵抗自己的仙术,更是喜不自禁,将灵力运至极致。
连沉心神激荡,剧烈的疼痛之下,过去的画面如倒流的海水纷至沓来,铺天盖地冲刷他的神识。
被曲冰救走、受村民欺辱、冰天雪地蜷缩在破庙里、羡慕别的孩子有父有母、在无间深渊醒来……画面回溯到这里,仿佛被什么硬生生卡住,绷得他头颅快要炸裂。
怎么还没将人吸入镜中?镜仙已经使出数万年积攒的灵力,可好像还是差着一堵摇摇欲坠的墙。
只差一点点,只要找到那个特殊的受力点!已经到这个阶段,不能半途而废!
镜仙继续催动,心中已经谋划着如何占据神魔躯后驰骋六界,不防脖子忽然被一只手死死扣住。他睁着曲冰那双清冷的长眸,不可置信地望着连沉。
连沉另一只手撑住头颅,神情还停留在痛苦不堪中。刚才的一瞬,回忆如海啸般涌入他的神识,剧痛亦贯穿四肢百骸。他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
“你怎么……”镜仙说话艰难,不可能,为了捕获连沉,他用上了最有把握的瞳术,赌上了数万年的修为,怎么还是没能成功?神魔躯竟如此强大?
连沉掀起眼眸,眼神不再是少年人的无措,冷,冷得仿佛天地空气都凝固。
“眼前的人变了!”这是镜仙的第一感受,然而下一刻,更让他惊恐绝望的是,身上的灵力正迅速沿着脖子往外流逝。
“住手……”镜仙白眼上翻,他有幸落在灵力充裕之处,数万年修炼出灵体,好不容易可以自由穿行于镜中,建镜域,称仙主,他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他不想被吞噬!
“放,放过……”
“你不该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连沉语调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深邃的凤眸里没有任何感情,如同在注视一个死人。
镜仙眼神绝望,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杀,师尊,心,真狠……”
“你不配提她。”说完,连沉手上用力,“咔嚓”,镜仙身体里最后一道灵力被抽离,整个身体化成一道亮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沉放下手臂,目如夜空,深邃浩渺。
方才镜仙强行抽离他的神识不成,反而助他恢复记忆与修为。
突破神识的一瞬,他回想起自己如何一战成名登上魔尊之位;如何被沧浪剑仙凌萧行的滔天剑意,斩落至无间深渊;如何由无意识的灵体逐渐长出肉身,顺着深渊溪流,漂入海清河……
若不是镜仙朝他使了太多灵力,一举冲破他神识的封印,记忆至少得等到元婴境时才能慢慢恢复。
若不是仙魔躯拥有强大的吸收灵力的能力,让他将镜仙数万年修为吸食干净,他现在不会一举恢复鼎盛时期的大半修为。
若不是镜仙化作曲冰的模样引他入瓮,他亦不会明白,自己对师尊存的,竟然是那样欺师灭祖、有悖人伦的念头……
实在是,有意思。
他阖上双眸,再睁眼时,将绝顶煞气尽数敛去。
他已决定,曲冰短期内不会了解他目前的修为,不会知道他真实的身份。他那清冷孤高的师尊,迟早会如他所愿,在他怀里彻底绽放。
曲冰没想到,镜仙竟然能通过眼睛,将她吸入镜中的世界。
此刻,她的两侧数丈远的位置,是从地到天,望不见顶的铜壁,脚下是一条散发莹白色光泽,汩汩流动的光束河流。
铜壁照不出她的模样,光流缓缓流动不息。
凭借直觉,曲冰觉得光流或许是镜仙记忆中的灵脉。
她足尖点地,便如落在平整的地面,脚踏之处荡开圈圈涟漪,像落入镜湖的雨滴。
芥子袋无法打开,传讯玉简失效。她尝试联系系统,系统却仿佛程序出错,一个“宿”字拉老长,直到现在还在“宿——”着。
长长的甬道仿佛怎么都走不到尽头。由于没有参照物,走了许久,甚至无法分辨自己究竟已经行出很远,还是在庞大的镜中世界里,如蚂蚁一样独行。这种感觉让她莫名恐慌、颓丧、烦躁、空虚。
在书中,镜仙以为颜语孤身来犯,故此轻敌。又见她样貌极美,便以皇帝温云宗的模样对她出言调戏。
许方泽英雄救美不敌镜仙,被重创后吸入镜域。颜语假意臣服,破坏镜仙本体,这才顺利将许方泽和真正的温云宗解救出来。
视角锁定在女主身上,未延及镜域,有关这里的一切,她一无所知。
景色永远一致,时间无法判断,系统的播音腔如歌剧院音效,“主——”曲冰猜想是想说“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