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私兵一案,慕容家大受打击,朝中三省六部几乎都被波及了个遍儿。
如今,事情已经结案,慕容忠虽然保住了命,慕容家却是栽了跟头的。
现在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萧景辰却来同她说,对不上?
见她这模样,萧景辰倒是有些诧异:“你不知道?”
赵凰歌摇头。
这事儿,她的确不知情。
念及此,她又心头一禀。
连她的龙虎司都查不出来,可见事情被隐瞒的有多好。
既然如此,萧景辰怎么知道的?
见状,萧景辰沉默一瞬,才道:“贫僧有自己的法子。”
他不明说,赵凰歌也不逼问他,只点头道:“国师继续说。”
萧景辰应声,继续道:“先前朝廷所查,慕容忠养的私兵,所有供给皆是由兵部漏的窟窿。可这事儿不全然是事实,毕竟,天子脚下,在眼皮子底下闹得太过,这事儿不好收场,慕容忠不是傻子。而现在,那一批乌油弹的名单对不上,更说明了这一点。”
他顿了顿,才道:“供给慕容家的乌油弹,不全然是军中所出,那必然只剩下私人的渠道了。”
因着乌油的用途,所以一向是归朝廷所有的,民间莫说是开采,哪怕是偷偷存了一点,也会被处以极刑。
这般严苛的律法之下,百姓们自然闻之色变。
可总有些人是愿意铤而走险的。
毕竟,十两金子,也换不来一两的乌油。
巨大的利益之下,便催生了鬼市上的交易。
只不过,那些交易的门路不好找,寻常人的摸不着的。
赵凰歌听完他的话,却是懂了:“你的意思是说,在你船只上藏匿乌油的人,很可能就是慕容忠购买乌油的渠道来源?”
萧景辰颔首。
他神情坦荡,赵凰歌一时有些深思。
其实这话,听起来有些道理。
关于乌油的私下交易,赵凰歌并非全然不知,但是她确确实实没有想到,京中也会有鬼市交易这些。
若是萧景辰所说为实情的话……
那这事儿可就大了!
萧景辰只说了慕容忠的私兵,赵凰歌想的却多了。
比如,前世里那个背叛了北越的真正乱臣贼子,会不会也参与了其中?
念及此,赵凰歌复又看向萧景辰,问道:“国师方才说,萧家借由你的名义运送烟花,你为何可以确定,此事的幕后主使不是萧家?还是说,国师心里念着萧家的血脉亲情,所以偏听偏信了?”
这话问的有些咄咄逼人。
萧景辰的眉眼倒是十分平和,淡漠道:“他们不敢。”
萧家没那么大的胆子。
赵凰歌见他这格外正经的模样,一时竟有些忍不住想笑。
不得不说,萧景辰这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可叹萧家身为世家,这些年,竟然只出了两个靠谱的。
萧景辰算一个,师父……算是另外一个。
除却他们之外,萧家全员怂货。
想到师父,赵凰歌的神情勉强好了一些,点头认同他的说法:“好,就算国师说的是真的。”
她说到这儿,神情里满是认真:“可是,国师说这么多,有证据让本宫相信你么?”
萧景辰坦然摇头:“没有。”
他回答的淡定,可看向赵凰歌的目光里,却满是清明。
他说:“你信不信我?”
男人此刻的眼神,分明像是平淡无波。
可不知怎的,赵凰歌却在这一瞬,骤然想起了方才的梦境。
那个定格的画面里,也是这人,献祭了自己的性命。
换得了她的重生。
赵凰歌无声叹了口气,道:“本宫信你。”
前世的是是非非已然没办法去追究对错了,可是也的的确确是萧景辰以自己的性命,换了她现在这一世。
还有白日里,他的那个誓言。
男人的目光清正,与前世里朝夕相处的点滴渐渐重合。
她原本以为是这人太过心思缜密,才让自己忽略掉了他的异常。
可现在知道了真相,知晓是自己误会了他,赵凰歌便觉得,她得做点什么。
比如,信任。
小姑娘声音很轻,可那神情里却满是坚定。
她这般模样,反倒是让萧景辰微不可查的怔忡了一瞬。
她愿意信他?
萧景辰垂眸,掩下眸中情绪,再抬眼时,又是一片清明:“多谢公主。”
闻言,赵凰歌不知怎的,竟然有些不大自在。
说来好笑,与他针锋相对时,赵凰歌半分都不惧怕。
可偏生现下这种情形,看着他客客气气的与自己说话,她倒是浑身都难受。
如坐针毡似的。
不自在的长公主,掩饰一般的摆手道:“无妨,不过,本宫可以信你,国师总得告诉本宫,要我做什么吧?”
听得她这话,萧景辰正色道:“与贫僧做个局。”
……
萧景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待得他说完后,赵凰歌却是有些诧异,问道:“国师何时想到的主意?”
听得她询问,萧景辰也不瞒着。
毕竟,现下赵凰歌在与他合作:“来时路上。”
这话一出,赵凰歌轻笑一声,睨着他,问道:“国师来的时候,便已经将本宫给算计了?”
对于她这话,萧景辰半分愧疚也无。
虽说,这的确是个实情。
不过么……
“公主若是不好奇,又怎么会被贫僧算计?况且,这是互惠互利罢了。”
这会儿功夫,他又变成了那个不肯吃亏的国师大人。
赵凰歌挑了挑眉,难得没有因为他的话跳脚,而是煞有介事的点头道:“国师所言不假,既是互惠互利,还望国师不要掉链子,可别让咱们竹篮打水才好。否则,本宫出了力却没回报,可不知会做出什么事儿呢。”
小姑娘话里带着威胁,虽然神情里满是笑意,可萧景辰知道,她这话是认真的。
“自然。”
萧景辰点头应了,便见赵凰歌打了个哈欠,弯唇笑道:“国师可还有其他事情么?”
这便是送客的意思了。
萧景辰了然,起身要走,却又顿住了脚步:“还有一桩事儿。”
他说这话时,定定的看着赵凰歌,也让对方后知后觉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便听得萧景辰问道:“书,可以还贫僧了吧?”
赵凰歌神情一僵,咬了咬唇,想了想,到底是点头应道:“可。”
书上的东西,她已经可以确认了,这天底下,不会有人再比萧景辰更懂那上面的图腾阵法。
既然她留着没用,还是还回去的好。
她径自去了内室将书拿出来,递给萧景辰的时候,却听得他开口:“贫僧还以为,公主会要我答疑解惑。”
这话一出,赵凰歌却是微微一怔,反问道:“什么答疑解惑?”
萧景辰定了定神儿,翻开了书页,精准的点在了赵凰歌先前所看的图腾上面:“比如,这个。”
男人的手很好看,点在那书页上的时候,因着微微用力,连指甲都泛着薄粉来。
可赵凰歌,却半分欣赏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她顺着他的手指,盯着那个图腾,有一种凉意从脚心蔓延上来,继而抓住了她的心脏。
赵凰歌声音里都带着艰涩,神情却还是在勉强笑着的:“闹着玩儿罢了,国师别生气。”
萧景辰却是看着她,声音轻缓:“贫僧为何要生气?公主好学,贫僧愿详解。”
他神情里满是温和,赵凰歌却只觉得更冷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对方要看透了自己,难不成,他知道她是重生的了?
还是说,他想起了前世的事情?
可最终,她还是冷静了下来,唇边带着浅淡的笑:“本宫先前,听过一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