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即墨迟才重新恢复视觉。他转头去看手的主人,却在见到那张熟悉的脸时,神情微微一滞。
是行一善,准确点来说,是个头长得快和他一样高,气质比从前更加纯净慈悲的行一善。
即墨迟:咳咳咳。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虽然得知自己赌赢了这事,让即墨迟感到很高兴,但他究竟昏迷多久了?行一善怎么就长到这么高了?虽说、虽说就算长高了,也还是比他差一点吧,但从前那个清清瘦瘦,可以一把拢进大氅里抱着的小剑修多好啊?
等一等,为什么行一善这会看着他的眼神,会这么的悲悯?
对于行一善这种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弯,即墨迟很不适应,本能眯起了眼。
即墨迟把手臂从行一善的怀里抽出来,迟疑的道:你
行一善重重地点头道:师尊,我都看到了。
彻底长大的行一善眉目舒展不少,脸上的骨骼感也变重了,骤然认真起来时,看着真是要多坚定就有多坚定。
但行一善的这种坚定,反倒是让即墨迟更加茫然了。
你看到什么了?且慢、你方才唤我师尊你现在愿意相信我了,是么?
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小天,试图唤醒天道系统,让系统帮他把他晕过去时发生的事,全都重新回放一遍。
然而没有回音。
口还是很渴,即墨迟垂下眼,目光落在面前的茶壶上,还未开口,行一善便体贴的去帮他倒茶。
师尊。行一善一边用法术催热早就凉透了的茶水,一边对即墨迟解释道:你有所不知,如今距离你我跳下天火谷,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
三、三十多年?
即墨迟面上不动声色地接过茶水,内心波涛汹涌。
虽说修仙之人不问岁月长,往往一闭关一出关,百八十年就过去了,但是像他这样什么都没提前准备,睁眼就过去三十多年的情况,听着还是挺让人惊讶的。
或许是你我二人一同跳下天火谷的缘故,三十几年前,我在淬炼沉冰玄铁时,不小心看到了你过去的一些经历,譬如说我看到是你救了玄凤国。
啪的一声,茶盏在地上摔开了花,即墨迟不敢置信地睁大眼,艰涩道:你说你看到了什么?
行一善稍微仰起脸,认真道:我看到是你倾尽全力救了玄凤国,还看到你被玄凤国的国君当成祭品,丢下白松崖底,但你并未因此失智,而是选择了继续用自己的肉身去封印恶鬼。
顿了顿,指间一点白光闪过,地上的碎杯子便消失不见。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见那些事,但不知怎么的,我总感觉自己好像是在那段莫名其妙的记忆中,扮演了两个人,一个是你,另一个却叫不出名字。我我好像可以真切感受到你的不甘和痛苦,我相信那些事都是真的,也相信你之前和我说的,你想带领万鬼宗与我们四大派和解,我猜你也是因为恢复了记忆,才会想要放下屠刀吧。
行一善那边话音刚落,即墨迟咂了咂嘴,迅速恢复冷静,在心中暗道:哦,原来是这样。
看来是他之前的那次临场发挥,让原剧情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动。多了个人跳崖后,他先前寄存在行一善体内那一魂一魄,便不是只有唤醒眠天石这一个作用了。
只是看行一善这反应,大概也是只看到了白松崖底那段,却不知后来他偷偷施法分魂的事。
也罢,用三十年的噩梦换行一善对他重拾信任,这买卖值了,虽说行一善对他出手帮忙的初衷理解得有些偏差,但总算不会再一口一个即墨宗主的喊出来恶心他了。
即墨迟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去仔细打量行一善,发现后者在经过了三十多年的修养后,修为已经达到元婴期小圆满境界,容颜永驻,仅差一步便能突破到养神期,进步不可谓不快,
亲眼见到行一善涨修为,尽管天道系统这会正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在休眠着,即墨迟还是忍不住满意的点头,就像一位含辛茹苦,望子成龙的老父亲,在看到自家孩子出人头地后,心里总会隐隐的与有荣焉。
叫不醒系统,没法开回放功能,便只能听行一善慢慢给他讲了。
好在行一善和即墨迟一样,都是干脆利落的性子,误会解开之后,一杯热茶终于得了机会下肚,行一善稍作斟酌,把过去三十几年发生过的事情,意简言赅和即墨迟粗略讲了一遍。
原来,三十多年前,在即墨迟大氅上的防御法阵保护下,行一善仅仅只用了五个月,便轻松拿到了天火之中隐藏着的眠天石,并将沉冰玄铁彻底收服,变成了自己的一把软剑,背着即墨迟爬回山崖边儿上,只是很可惜那大氅也因此彻底毁了,变成了天火谷底的一捧灰。
爬上去之后,行一善没在崖边找到昏迷不醒的韩无章,反而收到了苍穹派那边的传讯雀。
那木头做的雀儿告诉行一善,就在一个月前,正道四大派之一的水云宫已被万鬼宗剿灭,宫内幸存弟子无论逃到何处,皆遭到劫杀。苍穹派认为万鬼宗这样做,是在向他们上修界的正道修士宣战,所以才放出传讯雀,喊他们这些在外游历的苍穹派弟子赶快回去,免得也遭遇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