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季西风摇摇头,“我相信你。”
“好。”严远洲又把手放上季西风的头发,一旁的小护士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严组长,您这手术前关怀得有点多了啊。您这手怎么老往病人头上放啊?”小护士牙尖嘴利,挥着手里的剪刀嘲笑他,“要不我把您手一块剪了得了?”
严远洲手一下离开了季西风的头发,求饶道:“行,我不打扰了,不打扰了。——你下手可稳当点,首长可说了,这可是我们联盟军队的脸面。”
“我手稳当着呢。”小护士送走严远洲,转身回来继续挥动剪刀,“季少校,我还是第一次见我们组长手术之前还跟病人说这么多话呢。”
季西风低着头没有反应,小护士顿了顿手,突然拍了拍脑袋:“嗨,我忘了您听不见了。”
随后便不再说话了,病房里只有剪刀挥动头发落地的声音。小护士看来确实是做惯了这活的熟手,三下五除二就把季西风头上的头发都剪掉了。
“成了,您看看吧。”小护士塞给季西风一面镜子,感慨了一声,“这人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剃光了头发都这么好看。”
季西风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青色的发茬隐藏在头皮下,搭配上他圆圆的头,季西风想起了一个好笑的形容,像是头上顶着一颗圆润的鸡蛋。
“季少校,您准备进手术室吧。”护士指了指时间,把他引入无菌室,递给他一套防菌服,“祝您好运。”
季西风躺在床上,看着手术室上方耀眼的光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不要怕。”严远洲站在手术台边上拉上手套,季西风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一丝安慰的笑意,“——老简,麻醉。”
季西风偏了偏头,看到一个同样身穿无菌服的男人站在一旁,手中拿着一针药剂,开口问道:“麻醉会有影响吗?”
“不会。”严远洲俯下身来,凑在他眼前答道,“我在师兄那里拿来的麻醉药,能最大程度降低麻醉对人身体的影响。你闭上眼睛,等你再醒过来就能听到声音了。”
说完他带上口罩,看了一眼老简,点了点头:“给药吧。”
季西风看着头顶刺眼的光芒,不过一分钟就感到意识模糊,眼前一黑,然后再也看不到了。
严远洲站在手术台前,俯下身来扒开季西风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瞳孔:“麻醉起效了,开始吧。”
AI将手术器械摆在他面前,严远洲拿起手术刀伸出另一只手碰了碰季西风的头皮。
老简在一旁看着,不由得把心中疑问问出口:“组长,是现在就要进行脑内移植吗?”
“不是。”
“那为什么要开颅?如果只是植入外部设备的话,根本不需要进行这么大的手术。”
严远洲小心翼翼捏着手术刀:“不只是植入外部设备,还要把听觉神经跟大脑的联系切断,而且他的脑内构造跟平常人差别很大,只在外部植入容易手术失败,听觉恢复会很慢。”
“您跟季少校说明过这些吗?”
“没有。”严远洲的刀上已经沾满了鲜血,“这件事说不说都是一样的。”
“病人拥有知情的权利。”
严远洲小心地呼了一口气:“我不能说。如果说了,西风会直接选择进行一步脑内移植,那个手术成功的可能性不高,最重要的是,”AI伸出机械手臂给他擦了擦汗,“那个手术我做不了,全联盟也没有人能做得了。”
“您的师兄们也许可以。”
“不行。”他摇了摇头,“要我亲手把季西风的命交到别人手里,我不能接受。”
严远洲摸起AI送过来的器械,深吸了一口气:“老简,准备监测精神频率,最重要的部分开始了。”
手术室外,小树守在沉睡的胖虎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胖虎的皮肤,叶子耷拉在胖虎身上,心里暗道:“胖虎胖虎,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啊。”
沉睡中的季西风感到自己的意识渐渐地落尽了一层水里,水下是无垠的天空,天空下是风雪裹挟的荒原。
“这就是我的精神世界。”
季西风看了一眼荒原的四周,在最中央的地方有一座山,那山很高,高得连季西风都搞不清那山的尽头在哪里。
“我要到那里去。”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想法,季西风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步一步地往山脚下走去。
望山跑死马,日月换了几轮,季西风也搞不清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只知道那山可太远了,但自己一定要爬到山顶。
慢慢地风霜减了,季西风抬头看了看眼前山石,他知道自己终于到了山脚下。
在精神世界里,他受过的一切训练形同虚设,就连爬山也必须沿着陡峭的山路一步一步地爬上去。
真累啊,季西风想到。
在精神世界里他的肉体并不会感到累,但是他的精神告诉他,他累了,要留下休息。理智又催促着他快点往上爬,绝对不能停下。
一旦停下,就会被冻死在路上。
手术室内,监测仪器不停地发出尖利的声响,老简快速报告着季西风的身体状况:“高压80,低压50,组长,病人情况不好。”
严远洲瞥了一眼仪器上的数字,季西风的心率在涨过一百二十之后迅速回降变成了50,并且还在缓缓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