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62页
    管道上也算人来人往,但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茶亭里,除了坐着的几个客人,竟还有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
    茶亭里的客人对他们视而不见,而几个身型粗壮的男人则坐在茶亭边,凶神恶煞地时不时扫视他们一眼。
    江逾白挑了挑眉,走进茶亭要了个座位,叫了壶茶。小二临走时,江逾白递给他一片银叶子。小二看着银子笑容都殷勤几分,识相地站在原地:“这位公子有什么吩咐?”
    隔着帏帽,江逾白低低问了一声:“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小二答道:“还能是为什么......泷江又作妖了。这些人家里遭了大水,硬生生从青州北边走到这儿来的!”
    飘渺山位于青州的中南部,光靠人的脚走,紧赶慢赶也要十来日。他在京城时没有听到一星半点的消息,怎么水患如今已经变得这么严重了?
    泷江是个神奇的地方,十来年里总要被淹一次。当地应该已经有了丰富的防患经验。初岚初霁被发卖时正值朝廷内乱,没有人有精力理会这些。而如今新君继位,难道在赈灾这方面也这么不经事?
    江逾白若有所思地瞟了流民的方向一眼,静候小二把点心上来,不再说话。
    小二笑着将江逾白点的桃酥和清茶摆好,躬了躬身:“您随时叫我。”
    江逾白伸手摘下帏帽,应了声“好”。谁知小二直接愣在了当场。
    江逾白:“?”
    小二被他的疑惑的眼神一瞧,飞快回过神来,脸腾地一下变红:“抱歉,公子。在下只是从没见过公子那样的人物......”
    江逾白从来都是不委屈自己的,因此他身上穿的用的还是王府的规格。这人呐不怕长得好看,就怕长的好看又穿得像个富贵公子。萧睿又结结实实是深宅后院出来的世家公子,皮肤极白,这么一对比,将满茶亭的行人都比成了尘土。
    小二结结巴巴地说话,江逾白也没有恼,只是等他说完。待小二抒发完了自己的惊艳之情,反应过来似的把银叶子从自己胸口里掏出来还给了江逾白:“您、您收回去吧。只给铜钱就够了。”
    江逾白难得遇上如此真诚而不做作的颜狗,轻轻笑了,把银叶子收回来,送了他一块桃酥。
    第37章 三十六
    江逾白送了那小二一块桃酥, 转眼他又捧了一盘子绿油油的煮豆过来, 权当谢礼。
    江逾白:“......”不是,小伙子, 这你不就亏了吗?
    可看着小二喜气洋洋走人的背影,和老板娘在影影绰绰的挂帘后投来的羞怯的眼神,江逾白微笑了一下, 摇摇举起茶杯敬了敬。那老板娘也笑着回了个礼, 红着脸颊继续理事去了。
    ......活到这么大, 江逾白第一次碰见这种待遇。从前走在街上被小姑娘们塞东西的一直是自己的徒弟。
    周琰俊美到有些不近人情,但即便再冷淡的神情也有击退不了的狂热颜粉。
    江逾白原来的身体样貌端正, 那张脸白日里看着只能算是中上, 而且天生一朵高岭之花, 比周琰还冷冻人心。因此从未有过这种烦恼。
    萧睿的壳子就不一样了。不仅仅是人间绝色,还是远看皎若云月令人神往,近看冶若春山令人亲近的那种, 比周琰还招蜂引蝶。
    江逾白为了掩饰身份,一路不曾摘下帏帽,眼看着到了家门口才放松了心情,这才新鲜体验了一把高颜值人士的待遇。
    他心里好笑, 在众人的目光下慢条斯理地喝完茶, 发现桌上的吃食多得有些吃不下。
    勤俭节约的江逾白当即喊了小二来打包。毕竟飘渺山上什么都没有,也不方便开灶下厨, 这些点心就当是他今天的晚饭了。
    江逾白戴好帏帽, 抬脚迈下茶亭的台阶, 白色锦缎上的银色暗纹隐隐折射出一点光芒。
    突然,他的衣摆被一只手给拉住了。
    江逾白低头。那是一只纤瘦又沾满污迹的手。看得出来手的主人有尽力地将自己手上的灰尘擦去,使得黝黑的皮肤上泛出一层红色。但手实在是太脏,擦去了灰尘也还是灰暗的。
    雪白衣摆上果不其然被蹭上了一道痕迹,那只手犹豫了一下,霎那间有些退缩。
    江逾白低头,见那是个蓬头垢面的孩子,温声道:“怎么了?”
    那孩子的眼神亮了亮,似乎蒙上一层水光,开口声音有些低哑:“......救救我。”
    此言一出,茶亭中原本散去的眼神又齐齐凝聚了过来。
    对于这些流民,他们来历不明,身上又脏污不堪,百姓们都不愿意去接触。自己又不是官府,也不是豪强大族,做不来赈济之事。一旦做善事就有可能被赖上,最糟糕的局面是,在他们死气沉沉之际有人给他们一丝丝希望,他们顿时如飞蛾扑火般挣扎反扑,届时更难控制。
    江逾白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见这些流民数量不多,三五为群不能成众,且眼神黯淡却不凶狠——明显刚遭灾,不是最难以控制的那种人群。
    因此江逾白拍了拍他的头,把刚打包好的点心递了过去,示意他现在就吃。江逾白看见了另外几个流民渴望的眼神,但他们大多都不是一个人,只有这孩子身后什么人都没有。
    他暂时帮不了所有人,只能先帮最需要帮助的那个。
    小孩儿狼吞虎咽吃着点心,江逾白耐心地等在那儿,衣摆上黑乎乎的一团看起来尤为显眼。那孩子一个余光瞥到那团污渍,吞咽的动作慢了慢,抬头去看江逾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