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仕了。”江逾白斩钉截铁地回答。
出仕做什么, 没那个金刚钻强揽瓷器活么。
江逾白哭笑不得地将一脸纠结的萧龄哄了又哄, 花了些功夫才让他冷静下来——长兄如父,可真不是说说的。萧龄简直比萧仲还要操心。
“大哥,别老说我。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家了。”老天保佑, 让萧龄多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自己身上吧。
萧龄愣了愣, 脸颊微红, 咳了一声:“不急。”
“难不成你有喜欢的姑娘了?”江逾白好奇地问道。
“大致有些头绪吧。”萧龄倒是很大方的承认了,“若是我不先成亲, 你与王爷的事也得一拖再拖。为长久计, 哥哥也不能拖你后腿吧。”萧龄心有戚戚然。
寻常人家儿女婚嫁都是按长幼齿序来的。弟弟的心上人已定, 自己也找到了有好感的对象,发展的都挺顺利。只是他较一般的哥哥更为操心, 因为他明明拥有的是弟弟, 却无时无刻沉浸于嫁妹妹的复杂心态里......
“等等。”江逾白心道不对, “什么叫我和王爷的事?”
“王爷打算禀明陛下,娶你为妃啊。”萧龄略微长大了嘴,“王爷没跟你说过?莫非......他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却被我给搅了?”
江逾白皮笑肉不笑:“......是。他是跟我说过。”
他只当这臭小子是污七八糟的话本看多了,外加嘴上没个把门的,却没想到他真的在外边儿胡言乱语!
怎么,总算知道了自己是个抢手货,想拿他做挡箭牌?也不对啊?
江逾白心绪一乱,只听得“喀啦”一声。
他把手里握着的茶杯渐渐爬满了蛛网似的裂纹。江逾白手一松,碎片叮叮当当掉了满桌。
江逾白:“......”
萧龄:“.........阿睿!!”
江逾白:“啊。大哥别慌,我没受伤。大概是、大概是天气太过寒冷,这杯子又常被我拿来浇灌滚水暖手,自己崩裂了吧。”
萧龄拉过他的手细细检查,总算和缓了脸色,问到:“怎么王府的东西也这么不牢靠吗?”
江逾白:“或许只是一个不大好?有些瑕疵也是常见的事。”
萧龄:“旁的不管,经手的东西至少该多检验几遍才是!若是伤了你的手可怎么了得!”
江逾白:“...............”好吧。手是一个书生的命,可也能算作是一个剑客的半条命。
表面上还披着萧睿温雅的形象,江逾白的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不变的却是在心里不住地暗骂:
周琰那个臭小子!
此刻,和皇帝在尚书房中一人占据一个桌案处理公务的周琰狠狠打了个喷嚏。
“怎么,有人在背后骂你啊?”未及弱冠的年轻皇帝一身明黄,发上戴着双龙金冠,两颗圆润的南海珠顺着丝绦垂到后脑,一晃一晃的,跟他脸颊上两个隐隐的酒窝一道暗自发光。
皇帝周冕,和周琰长得有三分相似。只是生了一副再白净不过的面相,双眼清澈,乍一看还有些稚气,丝毫没有面对朝臣时笑面虎的模样。
“谁敢骂我?”周琰下意识地笑道,眉宇间颇有些孤傲。但他下一瞬间却不自禁愣住,想起家里还住了个祖宗,对他确实是打也打得、骂也骂得的,一时间哭笑不得。
周冕看他这一副好心情的模样,了解情况地挑了挑眉:“看来小叔叔好事将近啊。看上哪家的了,尽管说,朕给你指婚!”
他没说看上了“哪家姑娘”。因为他从周琰嘴里听说过那个不得了的人,知道自己小叔叔这辈子约莫是直不回来了。
人能向前看总是件好事。周冕想,即便自家叔叔看上了太师家的公子,他也会给他们指婚的。
闻太师的长子闻惠,字弦歌,才华样貌都是京城里首屈一指的,更重要的是尚未婚配。如果真要拉郎配,闻弦歌也不失为一个好对象。
......就是不知道香香会不会跟他闹腾啊。
周琰不清楚皇帝脑子里在胡思乱想着什么。如果他知道了小皇帝正认真思考着把自己大舅哥拉来当二婶,估计会当场暴怒,让小皇帝重温一下屁股开花的感觉。
“暂时不用你指。”周琰应付道,“现在不方便。”
江逾白身上还盖着萧睿的标签,而之前萧家的事情又闹的太大。周琰可以不介意,但他毕竟要介意江逾白的感受。
他知道江逾白从小由孤鹤真人放养似的养大,头一回接触到尘世间的亲缘是个怎么回事。虽然他运气还是不怎么样,遇见的都是些糟心事,但至少还有一个关怀备至的萧龄在。
周琰要把曾经那个随时会羽化登仙的江仙人重新拉下尘世。他曾经做到过一次,但如今江逾白已经有所警惕,许多招式不能原模原样复制。因此,能多一个筹码他自然不会主动放过。
小皇帝啧了啧:“看二叔这架势,已经是志在必得。行吧,那就没我什么事了。你什么时候带二婶进宫来看朕?”
“陛下是不是忘了咱们还在冷战期呢?”悄悄进来和皇帝议事的淮亲王给了他一个白眼,“我要是带他来了,你的好未婚妻不得找机会使劲搓磨人?”
周冕的未婚妻就是闻太师的女儿,闻香,小字雅意,未来的国母。为人端庄活泼,却有威势,又护短得紧。她时常若无旁人地出入紫宸宫,主动找机会为难未来的淮王妃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