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昀吾对他的称呼,任宇眼角狠狠地抽了抽,果真他真的明白怎样用最短的话激怒自己,即便如今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可以用“势如水火”来讲,可说真的,他偶尔也有些回忆不久前还能够相谈甚欢,把酒问月的时光,可昀吾如今却字字珠玑,说话夹枪带棍,活脱脱一个学富五车的深闺怨妇。
“你一定要如此跟我讲话吗?”明明之前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秘密的,如今昀吾竟然在有意无意的疏远他,任宇始终不解其意。
“你要是没事,我想休息了。”送客之意相当明显,若非自己一向身强体健,此刻他怕是直接晕过去了。
任宇走后,昀吾拿出了怀里的药粉,小心翼翼的将伤处露出上药,身上的痛再强烈,却远远比不上心死的剧痛。
……
自那日将任宇从房里赶出去后,昀吾已经几日没有见过他的影子了,虽然自己的伤口已经结痂,可对于任宇和六皇子一党的戒备却始终没有放下分毫,这段时日六皇子胃口越发的大了,任宇手中的大半银钱全都被各种理由收走,为了掣肘任宇和他手下的人,六皇子的党羽还是做出了当初他担心的事情,将他们两个的亲人请到都城好好招待,若非一开始他便让夕盯着,让他直接扑了个空,或许此刻他和任宇都会越陷越深,最终步入更深的深渊。
第一次,昀吾庆幸自己的未雨绸缪...
“夕,楼主还没出关吗?”这个世界崩成这副鬼样子,身为冥犀楼楼主闭关倒是很奇怪,更怪的是没有一位掌事出面解决,昀吾突然就有些着急了。
等待任宇拖着满身的疲惫回来时,见到的就是独自坐在廊亭中发呆的昀吾,难得见他如此悠闲随意,任宇有些怀念的朝着他走去,“茶都凉了,还不打算换一壶?”
“凉茶多好,浇灭一切愚蠢和痴心妄想,喝吧!”昀吾看他一幅疲惫的模样的确心疼,可嘴上却丝毫不饶人。
任宇无奈的笑了笑,端起凉茶就开始喝,只是刚第一口他就发现了不对劲,“这茶...”
昀吾看傻子一般的看了他一眼,“放心喝吧,毒不死你!”
这茶是他熬了许久的药茶,今日也是特地等他回来的,任宇这家伙虽然平日里不靠谱,可在草药上绝对可以算的上是佼佼者,毕竟从小和这东西相处到大,就算是个痴儿,想必也会有些感情的吧。
“昀吾,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这么毒了。”任宇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昀吾知道他这几日在忙活什么,毕竟他有个暗处随时盯梢的助手存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竟然比起之前更加的愤怒,所以茶里放了平时一倍的黄连,想着好好给他降降火。
昀吾没想到任宇心思竟然这么细腻,这么大的一个局,即便自己一直也在给他捣乱,可任宇竟就这般完成了,听到六皇子因为私自养兵笼络皇帝身边近侍,更甚者没脑子一般的与后宫妃子关系不清不楚,桩桩件件清一色摆在老皇帝的龙案上时,昀吾突然就明白了任宇的心思。
对于六皇子的结局他并不在意,毕竟是皇室血脉,流放拘禁废位削爵是在常理之中的,可他实在想不通,六皇子本来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冲突,任宇竟然愿意谋划这么长时间就为了搞垮他,若是真的有什么联系,那必定是在任宇的上一世发生了什么,让他不惜抛掉一切也要弄死他。
说实话,知道一切之后,昀吾倒是真的挺佩服他的魄力的。
只是任宇这家伙回来以后就一直沉默不语,昀吾认命的笑了,随即便主动的问道他如此行事的缘由。
任宇的确没有打算再继续瞒着,毕竟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如今藏着掖着也没什么必要。
“其实,我活了两世…”任宇就这样没脑子一般的将所有的一切全盘托出,若是坐在他面前的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这家伙绝对死的连渣都不剩,如今昀吾也不知道是该笑话他的愚蠢,还是要欣慰于他对自己的信任。
在这整个故事当中,昀吾了解了基本的情况,在任宇的上一世,从他那个蠢爹找人来将他带走时,一切便与如今全然不同。
任宇到了都城之后,因为本身体弱,所以并不能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富贵,即便是旁人口中依旧毕恭毕敬的喊着“少爷”,可只有任宇一个人知道,这个身份几乎是名存实亡,那份心酸只有他自己明白。
每日躲在房间读书,想着终有一日能够靠着自己的能力进入朝堂,将娘亲和妹妹接到都城一起生活,远离这对男女,或许也是一时被怨恨蒙住了眼,唯一的一次他出门参加灯会,便结识了当初一无所有便装出行的六皇子,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是以基本都是以友人之礼相待。
直到他们都顺利完成了自己的计划,任宇却发现自己心中的挚交竟然利用身份之便,不仅借机软禁了他的娘亲和妹妹,更让自己成为了他手中的一把利剑。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六皇子顺利登基,之前的一些元老也都被他借着各种莫须有的名头撤的撤,杀的杀,任宇手上沾了太多的血,自然最终会被他当做挡箭牌,他死没关系,可却连累了娘亲和妹妹,甚至连累了整个村庄的叔伯,而那个本该早已被他弄死的男人,在他死后竟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一切都是一场局,可笑他自诩聪明,却因深陷其中摸不透这其中的是非,怨恨冤屈自也是随着他一道去了冥界,虽然不知道为何还能重来一次,可既然有机会,那不管付出什么,这些人必然都要付出比他惨痛万倍的代价,在即将得到的边缘瞬间失去,那种感觉一定特别的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