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邻国这趁火打劫的,她只想以牙还牙。
放下酒盏,坤仪朝下头笑了笑:“贵国既然派使臣不远万里来开这个口,本宫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只是,本宫派人去支援贵国,那派出去的兵将若被为难,又当如何?”
那使臣连忙道:“不会为难,我们要的人也不多,上清司一百道人即可,倒是粮草实在稀缺,还请殿下相助。”
不让她的兵过去,还想要她给粮食。
坤仪笑了笑,缓缓靠在椅背上,没有再接话。
那使臣想必也知道她不乐意,跟着就转向旁边坐着的聂衍:“我等素闻这昱清伯的威名,若他肯往,便是能抵得上千军万马的。”
这话听着像是拍马屁,但朝堂上不少人心里都知道,确实如此。
他只用亲自去邻国一趟,邻国的灾祸就能平。
但聂衍显然不想费这个力,对他的恭维不为所动,只淡淡地抿着酒,余光有意无意地瞥着上头的坤仪。
她今日喝得有些多了,小脸粉扑扑的,上半身的仪态看着还端庄,但被垂帘盖着的桌子下头,这人一双小腿已经不安分地晃了起来。
得早些散场让她回去歇着了。
收回目光,聂衍打算起身。
使臣见状,立马急了:“两国毕竟曾有联姻之谊,如今大宋又是坤仪殿下辅国,哪能见死不救呢,咱们皇子的陵寝里都还给殿下留着主位呢。”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坤仪的酒都吓醒了大半。
她撑着桌面往前倾了倾身子,看了看聂衍那张骤然冷下去的脸,又看了看这个浑然不觉事大的使臣,当即都想给他鼓掌。
妙啊,想让她如今的驸马帮忙灭妖,却说她亡夫那里还给她准备了坟,怪不得这邻国一直邦交不顺,多方树敌,原来竟是有这么个奇才在。
聂衍淡声问:“殿下回朝之时将嫁妆一并带回了,不算和离?”
“这哪能算呢!”使臣连忙道,“两国联姻那是大事,先前我们皇子那是疼爱殿下,才允其在他死后归国,这可没有什么和离一说。”
“那后来贵国为何撕毁当初结亲时签订的条款,屡次兵犯我朝边境?”
“这……我朝奸臣当道,国主也不想的。”
“原来如此。”聂衍颔首,然后叹了口气,“这就不巧了大人,我朝现在也是奸臣当道,那奸臣执意毁坏两国联姻,先前种种,都做不得数了。”
使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伯爷说笑,有伯爷在,这朝中谁敢……”
“幸会。”聂衍打断了他的话,朝他微微一拱手,表情冷淡,眼神挑衅。
后头的话不用说,使臣也看明白了,他说的奸臣是他自己。
仿佛被人掐住脖子一般,那时辰半晌没说出话来,聂衍也不乐意陪他在这儿待了,将酒一饮而尽就起身对坤仪道:“明日还有朝会,请殿下保重身子,切莫贪杯。”
他都这么说了,这一场不是很盛大的接风宴也就这么散了。
一向走路带风的坤仪殿下,头一回乖乖低着头跟在聂衍后头往上阳宫走,像只夹着尾巴的小猫咪。
“我觉得,他说的话,怎么能算在我头上呢?”她边走边嘀咕,“我可没想着死后还要葬去赵京元身边。”
当时他们多怕她啊,像送瘟神一样将她赶出了国都让她自己回国,又怎么可能还在皇陵里给她留位置。
这使臣就是说这话来套近乎的,但是偏生聂衍听进去了。
“嗯。”他低声道,“我没有怪殿下。”
说是这么说,这人分明就是不高兴,神色淡淡的,身上也清冷得很。
坤仪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让他开心点儿。
总不能说我立马去修个我俩在一起的皇陵吧,那多不吉利。更何况,人家玄龙哪里用得上皇陵,山都未必比他长寿。
思来想去,坤仪决定以他的名义派兵前往邻国支援,所到之处,昱清伯的大旗都一定是高高竖起的。
“殿下大可不理他。”聂衍抿唇,“为何一定要帮?”
坤仪勾着他的手指,轻轻晃了晃,“这你就不明白啦,邻国的百姓也是百姓呀,就算是普度众生吧。”
心里叹了口气,他瞥她一眼,正想说辅国之人不能这么良善,就听她接着道:“更何况他接受了我开的条件,愿意给大宋二十处铁矿,五处铜矿,还将每年进贡的单子加了一倍多。”
聂衍:“……”
他怎么能觉得一个皇室里长大的小姑娘会愿意在国事上吃亏呢。
拂袖转身,他道:“也好。”
“哎。”小姑娘拉住了他,软软的手指晃啊晃,“我对赵京元只有恨没有爱,你压根不用为他的事不高兴。”
眉心微舒,聂衍低笑,他觉得这小姑娘好像长大了些,竟会体谅他了。
然而,还不等他舒坦多久,她就接着道:“你要恼还不如恼杜素风,至少他死的时候我哭过好几个晚上。”
聂衍:“……”
杜蘅芜进宫来找坤仪的时候是提着刀的,虽然宫中禁军一再禁止她带刀入宫,但这人身法不俗,又会道术,最后谁也没能拦住。
“我立功回来,好不容易在上清司的三司里谋了官职,你一句话就让聂衍冷冷盯了我三天!三天!”将坤仪按在软榻上,杜蘅芜反过刀来就用刀柄打她屁股,“我哥死的时候你在我面前笑那么欢,你有本事就一直笑啊,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