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大人惦记,睡得挺好。”坤仪神色不变,也跟着举杯。
林青苏一饮而尽,再倒一碗,又前进两步:“殿下最近吃得可香?”
“……也挺香。”
再走两步,他就要到她跟前了,坤仪面上不动声色,眼睛却是看了旁边的宫人一眼。
林青苏已经犯过一次糊涂,断不能在三皇子的宫宴上再胡来,否则这仕途还要不要了。
宫人会意,正要上前阻拦,谁料旁边过来一人,径直挡在了林青苏的面前。
“大人这安的问法,让我想起了家中祖母。”聂衍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居高临下地与林青苏手里的酒碗碰了碰,“她还在世时,我给她请安,也常问她睡得安不安稳,吃得香不香。”
坤仪:“……”损还是你损,这是挤兑林青苏呢还是说她老了呢?
林青苏显然没想到他会出来,对上坤仪他结结巴巴说不好话,但对上这个人,他倒是笑了:“我当是谁,原来是昱清伯爷,先前在明珠台一直不曾得见,还好奇是怎样的龙章凤姿。”
后半句他没说,径直将酒喝了。
聂衍也不恼,挥手过来让宫人又给他满上:“大人去的那些地方,自然是见不着我的,明珠台的外庭巡逻不少人也与我素未谋面。”
言下之意,他这没被宠幸过的面首,也就相当于一个外庭巡逻。
林青苏到底是年轻气盛,哪里有这万年的妖怪沉得住气,当下就回道:“在内庭也并未见过伯爷。”
“哦?”聂衍回头看向坤仪,“殿下在内庭召见过他?”
“没有。”坤仪嘴角抽了抽,“本宫与林大人没什么深交。”
她好不容易替他将过去都掩盖了,让他做个清白官儿,这倒霉孩子怎么这么不给人省心呢。
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再和这老妖怪争口舌。
可是林青苏没想到这一层,他就觉得坤仪当着聂衍的面不敢承认他,心里登时委屈了,低声道:“殿下何必忌惮他,他宠府上侧室都快上了天,这外头人都知道,心里是半分没有殿下的。”
坤仪顿了顿,微微抿唇。
聂衍横身挡住她的视线,冷眼看向下头站着的人:“一心放在离间人家夫妻上头,我看林大人是没什么报效朝廷的意思了,不如趁着今日人多,挂官入了明珠台,我倒能做下这个主来。”
“伯爷。”坤仪皮笑肉不笑地上前来拉了他一把,“您这么大年纪了,与小孩子计较什么?总不能连纳妾都觉得愧对我,就非要给我塞个面首,我是用不上的。”
谁年纪大了?
聂衍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面前这个嫩嫩的少年郎,气登时不顺了。
年轻有什么好的,咋咋呼呼,没半点内敛之气。
“倒是我误会,将林大人这尊敬长辈之意想成了别的。”垂下眼眸,聂衍也跟着她笑了笑,“既如此,今日趁着好事,我与公主便认下大人这个义子,往后逢年过节,都来受义子请安行礼。”
他这一段话说的声音不大,但不知为何,整个宫宴上的人都听见了,包括醉酒的三皇子。
三皇子不太高兴,林青苏这样的朝廷新贵,怎么也被他们笼络去了,要说昱清伯与坤仪公主对权势完全无心,他才不信。
但其余看热闹的人自然都是满嘴恭喜的,林青苏有中枢之才,眼看着前途光亮,又搭上了最富贵的坤仪公主夫妇,往后必定有大福气。
于是众人七手八脚的,就都开始给林青苏敬酒了。
坤仪和林青苏连个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卷进了众人的贺喜声里。
林青苏:?
他想的不是这么一回事。
“义子少喝些。”聂衍十分慈祥地拍了拍他的肩,“明日少不得头痛。”
他现在头就很痛!
林青苏愤怒地想骂他,可刚喊出“昱清”两个字,旁边的老大人就捂了他的嘴,语重心长地道:“做晚辈的哪能直呼长辈封号,得改口叫义父了。”
“……”义他个大头鬼!
坤仪本是有些愕然的,瞧着这场面,不知为何反而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聂衍侧眼看着她,淡淡地哼了一声:“很高兴?”
“你不杀他,他甚至还能借你的势去为官,将来好着呢,我为何不能高兴?”坤仪乐得坐在椅子上直晃腿,“伯爷比起从前,心思真是巧了不少。”
她小腿生得纤细匀称,哪怕被裙摆挡着,晃荡间也能隐隐看见形状。
聂衍突然觉得燥热,别开头不看她,只道:“难为人对你一片痴心,你竟是不管不顾的。”
“一片痴心要是有用的话,伯爷与我也不至于落成现在这样。”坤仪依旧在笑,吐出来的话也是云淡风轻,“不过现在也好,相敬如宾的日子反而是更轻松了,你瞧瞧,你我眼下连孩子都有了,还不用生不用养。”
聂衍皱眉。
他不太喜欢她释然的样子,仿佛放弃了什么异样。
“你……”他扭头想开口,却见郭寿喜突然从旁边的小道一路小跑过来,直抵坤仪身侧。
第89章
“殿下。”郭寿喜神色如常,但架不住话吐出去都带着颤,“陛下突然卧床不起,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背脊一僵,坤仪打量了席上一眼,低声道:“你先去,我等等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