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曾说过,昱清侯是个好人,能护他周全,但……”皇后直叹气,“但他太厉害了,陛下不放心。他不慕钱财,也不贪权势,这样的人实在太难把握,唯有你,你若嫁给他,陛下就能放心将宫闱的安危交给他。”
“可是……”坤仪有些为难,“我已经选了另一个人。”
“这天下哪有比昱清侯还好的人呐。”皇后连连摇头,“他生得俊朗,你本就喜欢,性子还温和,从未与谁起过大争执。心地也善良,封侯这么久不曾欺压过任何百姓,本事也大,再厉害的妖怪也无法在他手下活出来——就这么个人,你难道还不满意?”
满意么倒是满意的,但,坤仪想,那人又不喜欢她。
她这么风流的公主,自然知道喜欢自己的人是什么样的表现,就像龙鱼君那样的,抬头看她,满眼都是她的影子。
聂衍么,确实她挺喜欢的,但他眼里东西太多,好看是好看,不喜欢她又有什么用,就算成亲,也不能保证他会看在她的面上忠心耿耿。
坤仪迟疑地想着,没有点头。
皇后眼里的泪水一滴滴地往下落,殷殷地拉着她的手:“坤仪,陛下最舍不得的妹妹就是你,如此关头,你岂能再坐视天下大乱。”
这就是公主的命运么,婚事总与天下挂钩。
行叭。
坤仪想,反正她是公主,驸马不喜欢她不要紧,她还可以养面首。
“好。”她道,“但我说服不了昱清侯,您要不赐一道懿旨?”
皇后大喜,立马点头答应,又陪着她去看了看帝王。
帝王脸色很憔悴,年方四十,看着形如槁木。
坤仪捏了捏他的手,又替他掖上被角。
她的皇兄或许不是一个完美的帝王,但对她而言,是个很好的哥哥。
轻叹一声,她越过还在争吵的两个皇子,出了宫门。
“殿下离开皇宫,是往侯府的方向来了。”夜半站在床边,瞥着自家主子的神色,有些心虚地道,“但走到一半,殿下去了容华馆。”
聂衍喝了一碗药下去,丝毫不觉得苦,也没伸手拿旁边的蜜饯,只嗯了一声,像是不在意。
夜半松了口气,继续同他回禀别的事,例如宫中暂时借调了二司和三司的人去清缴妖孽,又例如镇妖塔里有妖怪异变,被分隔关了起来。
说得口干舌燥,夜半正想告退,就听得自家主子状似无意地问:“她去容华馆做什么了?”
夜半:“……”
既然在意,就别装作毫不关心的模样好么!直接问是能怎么的!
轻叹一声,夜半道:“也没做别的,就停留了一炷香,但殿下走后,龙鱼君似乎很不高兴,摔了几个花瓶。”
聂衍挑眉,突然就笑了笑:“她也没多喜欢他。”
也只是个轻易就能取舍的人。
夜半听得摸不着头脑,却还是记得上回的惨剧,连忙提醒自家主子:“女儿家都喜欢会说甜言蜜语的人,您就算不稀罕说,也莫要再出口伤人,那毕竟是当朝公主。”
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聂衍问:“我何时出口伤人了?”
……也是心里没点数。
夜半沉默,替他倒了茶漱口,不打算再据理力争,以免被送去刷马。
坤仪到侯府的时候,聂衍已经下了床,他坐在花厅里,唇红齿白,一身清月,漾着湖水的眼朝她看过来,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脆弱。
坤仪的这个心哦,一下子就软得稀里哗啦的。
第16章 那跟我过吧
她提着裙子坐到他床边,语气都跟着放柔:“侯爷可好些了?”
聂衍垂眼,薄唇尚无血色:“谢殿下关怀,已经吃了药。”
满目怜惜地望着他,坤仪犹豫半晌,还是开口:“如果可以自己选择,侯爷会娶什么样的女子为妻?”
今日阳光正好,暖橙色从花窗倾泄而入,照得她闪躲的眼睫如金色的蝶翼。
聂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甚在意地道:“都可以。”
“嗯?”坤仪皱了皱鼻尖,“婚姻大事,怎能如此随便?”
“修道之人,于儿女情长本就无谓。”他淡声道,“一个人也能过,身边多一个人,也能过。”
夜半在隔断外头听得扶额。
说好要说甜言蜜语,人家殿下都问到他跟前来了,他却还这般冷漠,怎么讨女儿家欢心?
坤仪十分满意地点头:“那就委屈侯爷,跟我过吧。”
夜半:?
有些不好意思地抚了抚鬓发,坤仪翻手将先前为他准备的血玉簪子捧到他眼前:“侯爷一看就是个福泽深厚之人,武艺高强,捉妖的本事也不错,若是与侯爷成亲,我许是能替大宋赢下十座铁矿。”
眼前的血玉色泽远胜民间能买到的,能做一个极好的法器。她大抵是打听过他的喜好,簪头的雕花简洁大方,状似缠蟒。
聂衍看了片刻,突然问她:“若臣只是普通人,殿下可还会做此决定?”
“不会。”坤仪很坦诚,“你若是普通人,你我都会死。”
他不吭声了,鸦黑的眸子盯着她手里的血玉簪,目光流转。
这是他想要的场面,两人各取所需,谈不上亏欠,也没有多余的牵扯。但不知为何,听她的这个回答,他不太乐意。
坤仪看出了他的不悦,以为是自己划分得不够清楚,连忙又补了一句:“婚后你我可以各过各的,每月有一次同房即可,只要侯爷不闹得让我脸上难看,你私下做些什么,本宫不会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