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样两个算不上熟悉的,且同为受害者的女孩,在自己刚被那群畜牲拖出去轮番欺辱后,无意间听到了小头目骂骂咧咧说要弄她的话,拖着青紫斑驳的身子冒险跑来给她通风报信。
最后她们一个被抓着脑袋撞墙,撞得脑袋开花,死了。一个被吓到跳了窗,摔死了。
到死她们都不知道,其实当初她们还在村子里时,是有机会获救的。只是因为她,赵远茹,一个自诩正义,选择了铲除更多坏人,于是又一次理所当然放弃“少数”的记者。
怔愣间,赵远茹无知无觉中流了满脸的泪,心中充满了羞愧与后悔,不期然想起了一年前与燕行的那一番谈话。
虽没明说,可当时燕行想要表达的,无非是“大部分”与“少数人”的取舍。当时赵远茹坚定认为少数人的牺牲如果有用,就要毫不犹豫做出选择。
可现在,赵远茹不停质问自己:不管是大部分,还是少数人,你到底有什么资格去取舍他人的人生甚至生命,凭什么他们就要为了你所谓的正义去牺牲自己的一切?!
是啊,凭什么呢?
凭她是某某高官之女吗?
内室的房门处守着的两个喽啰闲聊着,偶尔回头看一眼,见赵远茹安安静静只是在哭,不由嘻嘻哈哈道。
A不屑道:“这娘们儿还哭了?哈哈,现在终于知道害怕了吧?”
B挤眉弄眼:“切,害怕啥,指不定是在后悔呢。”
A捧哏:“后悔啥?”
B猥琐一笑:“后悔还没尝到男人味儿就要死了呗,哈哈哈......”
说罢,两人就点评起刚才死了的那两个人。
“说起来,刚才睡的那俩娘们儿是真的水灵,啧,都是才十七、八岁的。”
“那可不,腿上的肉捏一把滑嫩得像能捏出水来,本来还想着今晚再去弄两次。”
“谁还不是呢,这么好的货色,要不是因为这次好货多,咱也没机会尝。”
“那俩姑娘也太傻了,被轮的时候都没要死要活,偏偏为了屋子里这娘们儿就敢通风报信。”
“听说就是在村里的时候这娘们儿护了她们一回,这还把命都得搭上了......”
赵远茹哭得越发不能自已,将下唇咬得血迹斑斑,整个身躯仿佛不堪重负的白杨树,再是曾经挺拔坚毅,此时也被压得佝偻下来。
她哭得太厉害,喘不过气,大脑缺氧,阵阵晕眩不断袭来,根本没察觉身后的窗户传来轻微的动静。
直到一道黑色人影掠过她身侧,迅速将门口的两人放倒传来重物倒地的沉闷声,赵远茹才反应过来,喘着气抬头看过去。
透过朦胧的水光,她艰难辨认出了来人竟是燕行。
燕行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只是上前将绳子解开,随后将自己身上的安全绳给她套上,推着人上了窗台。
赵远茹横着胡乱抹了把脸,拽住防护栏回头看他:“要从这里出去?那你呢?”
绳子只有一根,安全绳也只有一套,若是以往,赵远茹已经毫不废话地先行一步,因为她会理所当然地认为燕行比她厉害,留下逃生的几率比她大。
可现在刚刚遭受重击,二十多年塑造的世界观摇摇欲坠,赵远茹无法做到毫无愧疚之心地优先自我,只是因为自己更弱。
燕行也跟着跳上窗台,已经提前戴上手套的右手拉着钢丝绳,丢下两个字:“一起。”
不等赵远茹明白过来,就已经带着人一起跳了出去。
为了避免下来时被左右上下的人发现,绳子坠在左右两间房的中间位置,两人此时一跳出去,就往旁边甩了过去。
赵远茹咬牙忍耐着直接撞到墙上的冷痛,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燕行无暇顾及她,蹬着墙面收放绳子,小心翼翼避开房间里以及楼外可能存在的视线。
费了一番功夫,两人才抵达事先准备好的楼下走廊尽头洗手间。那里不知何时,已经被“保洁员”放上“正在清扫中”的黄色警示牌,阻拦了进来的其他人。
燕行带着赵远茹出现在狭窄的窗户口,身穿黄/色保洁服的憨厚中年女人连忙上前接应。
在被带走之前,赵远茹顿住脚步,眼神仓皇无措地回眸看着燕行,半晌才颤抖着唇小心翼翼请求:“如果可以的话,燕先生,在保证您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可以先去三楼的317、318、139三个房间救人吗?”
她知道自己这个请求太强人所难,也没脸说这样的话,可是想到那些女孩儿缩在房间角落战战兢兢,每一次开门,都会不约而同抬起一双惶恐的眼眸,去看走进来的人会挑谁拖出去。
被带出去的人也不外乎两个结局:或是洗刷接客,满足有特殊癖好的熟客。或是那些看守的人闲来无事,拿她们找乐子。
赵远茹无法再用“现代社会,生命大过贞/操,扳倒坏人就是解救更多女生免于危机”的大义旗帜,去无视她们此时可能遭受到的迫害。
燕行自然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片刻后,在她越发局促羞愧的神态中轻轻颔首。
赵远茹泪如雨下,哽咽着低声道了句“多谢”,就在“保洁阿姨”的护送下乔装打扮离开了。
下半夜,营救行动圆满完成,更紧迫的抓捕行动紧随其后。
辉煌宫附近的人下半夜几乎都被吵醒了,因为嗡鸣的警笛声响了半宿,某几处非富即贵才有资格入住的别墅区也迎来了不详的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