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对着女伴自认风趣地眨了眨右眼,“你在前排观众席,我在舞台上。”
女人终于忍不住,抬手掩唇轻笑。
两人相谈甚欢。
钢琴前的柳观月得知有人点曲,还挺高兴的,毕竟在这种地方,有钱人们总会不吝于为面子花钱。
单独点曲,因为要卖高雅,所以这家西餐厅并没有列出收费标准表。
但只要不是演奏事故,点曲的客人事后多少都会给演奏者一笔可观的小费。
然而没有,用心去演奏,满心想象这一首能挣多少小费的柳观月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柳观月:EXM?
换了衣服清点经理给的今日小费收入时,柳观月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这家西餐厅不说多金贵,但至少也属于高档场所,在这里兼职快一年了,柳观月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白嫖?
好气哦,但是又没办法。
气闷地推开门走出去,结果还没等她找到来接她下班的燕行,身后就忽然响起一道夸张的嚷嚷声——很冒失,很失礼的那种。
“哇不是吧,咱们柳小姐真在这里打工?刚才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男人浮夸地抬手上下比划了一下柳观月,而后啧啧摇头,一副万万没想到物是人非成这样的表情。
柳观月一开始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等仔细打量一下对方,再加上那独特的人间难得一见的奇葩行为,柳观月就认出了来人,随即脑海中灵光一现,反问脱口而出:“刚才点肖邦的不会就是你吧刘胖子!”
被叫出高中时的不雅绰号,刘胖子很不高兴,脸上浮夸的表演都稳不住了,黑着脸纠正:“什么胖不胖的,你看我现在胖吗?!”
柳观月视线着重在对方肚子上停了停,搞得刘胖子忙深呼吸,挺胸,收腹。
柳观月想,算了,大家都挺不容易的,还是别彼此伤害了,就当看不见吧,“是瘦了不少,你还没说刚才是不是你点的肖邦。”
虽说对柳观月这位现实版家道中落白富美小姐更多的是存了幸灾乐祸的心思,可好歹人家当年在学校也是风云人物,被柳观月说瘦了,刘胖子不自觉生出一股振奋来,装逼的老毛病又犯了。
只见他抬手像模像样整理了一下领带,而后单手揣裤兜,侧了侧身,抬头云淡风轻四十五度角仰望夜空:“这样的雨天,你不觉得,于肖邦更配吗?”
柳观月翻白眼:“配你个头!点曲都不给小费,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抠!”
这、这就尴尬了。
刘胖子讪讪收了姿态,眼神闪烁:“还、还要给小费?”
心虚过后,又很快理直气壮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开的头,这种不良风气根本就不该存在!我是消费者,你是服务者,彼此都在一个平面上,凭什么让你换一首还要单独给钱?还小费?这里是华国,可不兴崇洋媚外那一套!”
柳观月都懒得跟他扯了,恰好看见了撑着伞过来的燕行,便摆摆手敷衍到:“行行行,你不崇洋媚外,你来吃西餐纯粹是来躲雨的行了吧?我要走了,拜拜。”
刘胖子本身还要跟她好好讲道理,伸手要去拉人,谁知还没碰到衣角呢,就忽然被横插过来的一只手挡开了。
刘胖子这才看见有个男人撑着伞走到了柳观月边上,此时正用一双浅淡的眸子冷淡地注视着他。
“遇到麻烦了吗?”
虽然语气平缓,表情也淡淡的,刘胖子总觉得要是柳观月这会儿指着他说他是坏人,这男人怕是要动手了。
秒怂的刘胖子双手举起来,往后退了几步,一边警惕地抢先申明:“别误会别误会,兄弟,我是月月公主的高中同学,这不是多年以后突然偶遇,激动了点儿嘛,没恶意。”
快十年没见了,刘胖子也不敢相信柳观月这位大小姐脾气有没有变。
万一还跟以前一样,那往他身上扣锅的事,还真没什么干不出来的。
曾经的年少轻狂像是另一个全然陌生的“前世”,今天偶遇刘胖子,也只是勾起了柳观月一点淡淡的回忆与感触,其他的倒没什么了。
多年前还觉得心痛到要死掉的过往,如今也已被岁月冲刷得淡如微风。
“没有,”一阵风吹过,带得雨水也斜斜地往人身上扑,穿了裙子没带外套的柳观月有些冷,挪着脚往燕行身边挤,“快走吧,有点冷了,想早点回家。”
她实在没心思跟一位曾经就没多深交情,现在也没任何交集的老同学多说什么。
一听她说冷,燕行才回过神来,侧身转到上风口,而后将雨伞尽量往她那边倾斜:“走吧,这把伞有点小,一会儿雨大了恐怕挡不住。”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刚才直往她光洁的腿上扑的雨啊风都没感觉到了,柳观月悄悄抬眸看他,发现他半个肩膀都在外面了,忙拽住他胳膊:“你别老往旁边让,我挤你不是占你便宜好嘎?就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
对于是否淋雨这事儿不以为然,反倒是靠得太近,无意中蹭到某处柔软的燕行没吭声,只是默默又拉开了一点距离。
这死性不改的德性,柳观月干脆把他胳膊整个抱住,将他胳膊挽得紧紧的,而后侧头仰着脸冲燕行得意一笑:看你这下还怎么躲!
两个人一高一矮,如此“亲密无间”地依偎着,单从背影看去就很是甜蜜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