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翻了翻。前三张是广告,飞快略过,翻到第四张时,他突然就僵硬了一秒钟。
随即,他像被什么刺激了,用力把纸揉作一团,远远抛向了房间角落。为了掩饰内心的惊慌,他胡乱抓起一本杂志,掸去灰尘,漫无目的地翻阅起来。
那张纸……是他一年前亲笔写下的关联清除协议。
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它了。
协议上白纸黑字,清楚分明,说要何岸搬离市中心、清除颈后标记、接受引产手术。一共三条,条条铁石心肠,条条不容商榷。
它怎么会在何岸手里?
不是早就jiāo代程修塞进碎纸机,打成纸浆回收,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了吗?
就算出于某种古怪的原因,程修没有毁掉它,而是jiāo给了何岸——何岸又有什么理由留着它?它不是一份礼物,而是一把捅心窝的刀子,有谁会在被捅了心窝之后还珍藏着凶器?
郑飞鸾的太阳xué隐隐作痛。
他理xing惯了,也清醒惯了,向来相信世间发生的一切都有逻辑可循,但这个疑问堵死了他能找到的所有解释,犹如一条深不见底的死胡同,走进去,就永远困在了里面。
他坐在沙发上,捧着旧杂志,失焦的目光悬浮在杂志上方。铜版纸一页页如丝绸般滑过,接着,突兀地停止在了某一页。
杂志是狡黠又残忍的,它像一个沉默的记录者,用变形的书脊记住了主人最常翻阅的部分,以便呈给后来者。郑飞鸾注意到了标题里自己的名字,还有旁边占据了一整页的大幅照片——这是他的专访。
往前翻十几页,簇新,往后翻十几页,也簇新,只有关于他的这部分,纸张边缘都翻皱了。
何岸竟是这么地喜欢他。
但是迟来的喜悦没能持续太久,因为就在专访的第三页,关于择偶标准的问题下面,他的一整段回答都被黑色油xing笔涂去了。
这段回答……是什么内容?
记忆早已模糊了,郑飞鸾绞尽脑汁去回想,慢了五分钟的时钟在头顶一格一格拨动。忽然间,他脸色大变,手中的杂志“啪嗒”掉到了地上。
他那时说,他希望自己的伴侣聪慧、独立、有主见;真心爱他,却不视他为天地,偶尔依赖,却不依附他而活;在他的择偶标准里,信息素是最无足轻重的一项,契合度高,未免就能博他钟意,要是哪个omega妄想借着高契合度下套,最好趁早换个目标。
其实按照惯例,他从不回答情感问题,只是那时候,他正承受着寻偶症施加的屈辱与无力,心怀不甘,才破天荒第一次给了回答。
他不是故意要嘲讽何岸的,真的不是。实际上他根本不认为以一个宠物店打工仔的眼界,会去购买二十五元一期的商业杂志来消遣。他更多的是说给自己听,说给圈子里的看客们听,告诉他们:我郑飞鸾是一个不受信息素支配的alpha。
就像某种形式的宣告。
但何岸还是读到了,而且……可能不止一篇。
郑飞鸾望着面前堆满一纸箱的旧杂志,产生了一个惊诧的猜想。他站起来,把杂志一股脑儿全倒在了地上。
封面花花绿绿,一半是周刊,一半是月刊。期号时断时续,并不连贯,共同点只有一个:无论短一些的边角新闻还是长一些的人物访谈,每一本或多或少都有他的消息。
生活拮据的何岸购买这些昂贵的杂志,只是为了看他。
他几乎能想象出这样的画面:何岸站在书店里,一面承受店员的冷眼,一面快速浏览新到货的杂志。要么失望地放回架子上,要么满心欢喜地掏出钱包,取出节衣缩食了许久才省下的生活费,把杂志带回家。
而其中最早的一期,竟然能追溯到四年以前。
四年以前……怎么会呢?
那时的何岸,应该还是渊江大学一名普通的学生,还没有机会与他产生jiāo集。难道在那么青涩的时候,何岸就已经悄悄喜欢他了吗?
郑飞鸾拧着眉,一页一页翻看四年前的旧杂志。
这期杂志刊登了他的独家专访,许多地方都被彩色荧光笔划了线、圈了重点,还用清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