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干尸,被笼罩在一片光雾之内。
我和老严仔细端详。
看得清清楚楚。
基本上,所有人都是呈跪卧的姿态,面目狰狞。
像是死前,受到了极大的痛苦,身体近乎扭曲。
手臂弓背向后,有的几乎连骨头都漏出来了。
而这一切,却又似乎是冰山一角。
毕竟因为光线的缘故,可见度很低,只能笼统的看见一小部分。
四周未知的黑暗,仿佛无边无际。
在这硕大的半工事洞穴里。
天知道,像这样死而不腐的干尸,究竟有多少具。
我和老严,一前一后。
在尸群中穿插而过,蜡黄色的尸皮,还有些弹性,呈半透明油脂状。
隐隐可见,里面萎缩腐烂,在一起的内脏器官。
老严在前方,并没有急忙赶路。
反而是蹲在了地面上,仔细端详了起来。
我看着,眼前干尸身体里,纠结成团的内脏和肠子。
忍不住一阵恶心,刚想劝他离开。
却听见,他率先悠悠开口道:“这些人,八成是自杀。”
“头顶的白条子,和跪卧的姿态,都像极了记载中,当年日军战败后的自裁谢罪。”
我捏着鼻子,生怕吸入“不干净”的空气。
有些没忍住痞气,骂了一声道:“废话,我也知道这是自杀,可是伤口在哪里。”
他并没有开口,也没有恼怒。
只是依旧低着头,看着眼前几乎快成球状的尸体。
我猛然想起,他是刑警出身。
更是曾经,老首长手下带出来的兵,对于眼前的困惑。
他似乎,真的能说出点,与我们相关的线索。
他的目光,移向了身旁那具,连肋骨都戳出胸膛的恐怕干尸,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却又欲言又止。
我有些疑惑,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心想着,莫非他看出了什么门道。
刚想开口询问。
耳边,却悠悠传来了古怪声音。
像是老旧的广播,混杂着电流的声音,在身后的未知黑暗,由远似近。
一点点,侵蚀着我们的灵魂。
“地图…地图…!”
他像是忽然惊醒,急忙将手中的羊皮地图展开。
耳边嘈杂的声音,让我猛然转身。
回头望去,却依旧是原路而来的黑暗,悠悠传来的嘈杂声。
逐渐清晰,像是在呼唤着我,脑海中,那一段段熟悉的景象。
我顾不得一旁的老严,拼了命的用手,猛捶自己的脑袋。
记忆,如潮水般疯狂涌入。
我似乎感觉自己头疼欲裂,拼命的拉着老严离开。
刚想伸出手,自己却没了力气。
突然间。
耳边的声音,逐渐清晰,也越来越近。
似乎就像是有一个女人,贴在你的耳边,轻轻的哼唱着。
那首日本的著名曲目。
“樱花。”
樱花啊!樱花啊!
“暮春时节、天将晓,”
“霞光照眼、花英笑”。
眼前的视线,再次模糊朦胧,几道身穿白袍的身影,逐渐清晰。
他们头戴着防毒面具,谈笑着。
有说有笑,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脸色惨白,看着昔日的片段,脑海中,竟再度重温了这一段场景。
不知不觉中。
再一次。
回到了那处,废弃楼层下,地下800米深处的可怕记忆…
“排长,你的手在流血。”
左腿几乎断裂,白袍下,隐隐可见碎裂的骨茬。
他没有回答。
只是依旧在背着我,负重前行。
“排长…,你…把我放下来吧,反正我已经不抱着活的希望了。”
他依旧没有回答,只是速度上,加快了许多。
阴暗的甬道里,十几名身穿白袍,头戴防毒面具的队员。
跟随,在我们身后。
手中的56式步枪,被黄色的符条,紧紧缠绕。
“前方发现未知空间,各组员做好战斗准备。”
他终于开口。
顺着声音,我抬头望去。
眼前,是一大片未知的朦胧区域,之所以称呼朦胧。
是因为黑得出奇,仿佛是用蜡笔涂上的墨色。
入口处。
宛如一面墨墙,横列在我的面前。
“排长…”
我刚想开口,却被他硬生生给堵上了嘴边。
“你小子,要是再他娘的开口,我就毙了你。”
他的声音,回荡在身后的甬道处,逐渐如音波般扩散。
整个小队,静得出奇。
但是我知道。
此时我们的内心,已经濒临到最后一道防线。
倘若前方,再发生什么诡异的危险,那我们也只能以死相拼了。
“各小队注意,交替掩护。”
“逐风,你去前面看看,一旦发现什么情况,立刻用信号弹警示。”
身下的排长,严肃开口说道。
我望着他,防毒面具的护目镜下,几乎隐约可以看见,额头上绿豆大小的汗滴。
正“滴答…滴答”。
凝聚在下巴处,一点点掉落。
额头青筋暴起,体早已达到了极限。
身后,一名身穿白袍的队员,应声而至。
他行动敏捷,快步隐入了前方的未知深处。
过了一小会儿。
一只手臂,举着ok的手势,从眼前的黑暗中探了出来,但小拇指微微屈深。
这代表着,基本一切正常。
但发现了其他古怪事件,需要小心谨慎。
所有队员,鸦雀无声。
我甚至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越发的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