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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娘家大舅哥
    夕阳西下,西垂的落日透过半开的窗棂将似血的残阳洒满了青山小镇里一处陈设略显老旧的客栈。
    简易的木床上,随着睫毛的微微跳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瞬间睁开,短暂的迷茫之后,花翎语恢复了神智,她挣扎着身子想要坐起,却感觉自己的四肢软弱无力,脑子更是疼痛欲裂,经过几番尝试未果,这才彻底放弃,瘫软在床铺里动弹不得。
    “你醒了?”
    一声阴恻恻的说话声自房间的角落里响起,惊得花翎语花容失色,虽然直起身子的力气全无,扭动脖子调整视线却还是能做到的。
    便在花翎语眯着双眼看清房间一角的圆桌旁所坐何人之时,与惊恐同时溢出心头的还有一丝隐隐的安心。
    角落的圆桌旁,一身汉服打扮的白曜双手抱胸,正以欣赏一件精美玩物般的眼神望着她,看着花翎语骤变的神色,白曜双手一摊:“不必担心,我可没有我父亲的医术,父亲也严禁我碰那些东西,更何况在大理时,唐钰将配制仙丹的药方与所有的罂粟花付之一炬,我身上没有那种药丸。”
    “你吸入的只是会令人暂时失去力气的迷烟而已。”
    花翎语收回目光,不再愿意多看白曜一眼。白曜也不管对方冷漠到极致的反应,犹自坐在桌边自说自话:“你对那唐钰倒是钟情,为了引开我不惜独自上路以身犯险,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在沿途故意刻下白家曾经用过的联络暗号,目的便是让我远离唐钰。”
    “你知道我与唐钰之间的仇深似海,我现身汴京城,唐钰便身处危险之中,也不知你的这一番良苦用心,唐钰能不能明白。”话到此处,白曜胡尔一笑,“不如我帮你试探一番他到底是不是你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如何?”
    “你想做什么?”
    白曜的一句挑衅,竟然让曾经身为密探的花翎语方寸大乱,在对方面前暴露了自己的感情,或许是因为半年的安逸生活消磨了她的锐气,亦或许是白曜即将对付之人是她的死穴,只是无论出于哪一点缘由,花翎语的失态必将给唐钰带来无尽的麻烦。
    看着花翎语面如土色,白曜摇着头口中“啧啧”两声:“看来你已然完全忘记了密探的基本准则,真是枉费我白家十数年的栽培。”似乎又记起了什么,白曜顿了顿,重新说道,“险些忘了,你早已背叛了白家,如今只是一个可怜的歌姬而已。”
    “翎语愿意追随公子爷一生一世,只要公子爷不去找唐钰。”沉默之中,花翎语拿出了她最后的砝码,她自己。
    “身为一个女子,甘心为她心爱的男子付出所有,他与那个混蛋还真是令天下男子为之记恨啊。若是在半年之前你对我说这些,只怕我必定会欣喜若狂吧。”听了花翎语的承诺,白曜只是淡淡一笑,转瞬之间,笑容渐渐扭曲,使得他的脸色也尽显狰狞,盯着花翎语的双瞳之中满是赤红的血丝,宛若一个地府里跑出的修罗,正对着自己的猎物舔舐嘴唇,“唐钰杀我父亲,毁我家园,逼我远走吐蕃娶一个浑身恶臭、粗俗不堪的女子,在满是鄙夷之中苟延残喘,我们之间有着如此深仇大恨,你让我放过他?”
    白曜的一席话令花翎语恢复了冷静,既然两方的矛盾早已不可调和,任由她如何委曲求全,白曜也不会放过唐钰,倒不如摆事实讲道理,令他知难而退,如今唐钰应该业已返回渔州,即便白曜又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强攻渔州,至于自己,在得知落入他手的那一刻,便已然放弃了生的希望。
    “此处是大宋,并非大理,更非吐蕃,唐钰返回渔州,你觉得自己有能力在那座城池之中安全走一个来回?”
    “我为何非要去渔州寻他,难道他不能出城来找我?”好似变脸一般,白曜收拾起狂暴,说话的声音也尽显温柔,只是在花翎语听来,却是寒入骨髓的阴森,“我明知你是在引开我,目的是让唐钰尽早返城,却还是跟随着你的记号来到此地,你猜猜是为何?”
    花翎语的神色又是一变,口中却依旧强装镇定:“他有三位夫人,还有一位红颜,你以为捉住了我便能引唐钰出城?是否将我看得太过重要了些?”
    “切莫妄自菲薄,你自己若对心仪之人失去了信心,那别人便更不会在乎你。”白曜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抚摸花翎语那没有半点瑕疵的俏脸,只是手伸到一半,花翎语便扭头避开。
    花翎语的眼中满是厌恶,白曜并不以为意,却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起了身子:“我方才便说过,要帮你试试这位情郎,再如何说你曾经也是我白家人,如此算来唐钰还得叫我一声大舅哥,家里女儿要嫁人,娘家人把把关总是要的。”
    便在此刻,敲门声自屋外响起,白曜拉开门闩,两位肤色棕红,略显粗糙的女子走近屋内。看着她们对自己弯腰行礼,口称“驸马”,白曜只是略微皱了皱眉,轻掩着口鼻避在了一边:“替我好生照看这位姑娘,若是她少了一根头发,我拿你们是问。”
    两位姑娘点头应诺,白曜在临出门之前,扫一眼闭上双眼不再理会周边一切事物的花翎语:“此地相距渔州虽有千余里,若是日夜兼程,也不过是五六日的路程,你姑且忍受一下相思之苦,我很快便会安排你们见面的。”
    听着白曜渐行渐远的肆意狂笑,花翎语的双手不禁握紧了身下的被褥。
    木质的楼梯被白曜踩得咯吱作响,因为震动那飞散的些许灰尘,坐在楼梯边一张放桌上吃着晚膳的中年汉子有些不满地抬眼看了看这位衣冠楚楚的年轻公子,似乎察觉对方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旋即将微微仰起的头底下,匆匆扒了几口饭,扔下一块岁银,拎着自己的包袱离开。
    在客栈外的街角处,汉子回望一眼白曜所在的角落,拉了拉头上的斗笠,消失在渐渐浓厚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