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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刚 第137节
    这样就?说明他?准备许久的求婚,该是提出来的时候了。
    而山光远也来过年?,宝膺心里总觉得他?与言昳有着极深的默契和牵绊,自己最敌不过的就?是眼前这人。宝膺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
    宝膺此刻谨慎的筛选语句,也不说什么大?话,他?刚刚驳斥山光远的几?句轻描淡写的话,也没哪句坐实过他?和言昳的关系。
    他?笑?道:“我看得出来山爷喜欢她。可她就?在那儿?,您大?可以去求娶,去表露心意,我没资格阻拦您。”
    山光远心道:“喜欢”这两个字是远不够的,他?们是前世就?纠缠在一起几?十年?了。
    但宝膺也确实没说错。
    山光远承认,落到今日这步田地,都是他?自己的责任。
    是他?太沉默太……
    “二小姐回来啦!”
    宝膺转过脸去,就?看着言昳一身秋香色衣裙,神色匆匆的从抱厦台阶上下来,旁边轻竹捧着一沓账册,连珠快嘴的跟她说着什么。
    山光远顿了片刻,才回头看向她。
    言昳眼里像是没有旁人般,皱着眉头道:“那就?调拨资金!我说了要不计一切的拿出这些现钱来,就?是不计一切,我不在乎通胀造成贬值!再查一下,从蜀北发?出的四百七十件最新的火帽击发?枪到汉中了吗?晋商银行?股权转让的事——别跟我说是什么过年?,咱们还做不到把户部联储的主官从家里薅出来办吗?”
    言昳匆匆的提裙穿过院子?,看见了院落那头的言家奴仆,才吐口气,给自己理出几?分在家人面前要过年?的样子?。
    她快到了回廊边,方瞧见山光远,略一怔,神色轻松笑?起来:“阿远,你过来啦?抱歉我实在是太忙了,你要不先帮我去接一下言实将军。言夫人说估计他?会晚来一些,估计马上也就?到了,我怕他?找不到这儿?。”
    言昳口吻依旧熟悉热络,心里好似一点也不怕他?知道了。
    山光远心里更堵了。
    最可怕的是,他?现在回想?起来,言昳也没有对他?做过什么超过她所谓“哥们”关系的举动?。全都是他?跟她共乘闹了难堪,他?喝醉酒去找她,他?将她从榻上抱到了床上。
    山光远感觉听到了自己脖子?嘎吱作?响,半晌点头道:“好。”
    宝膺心里也有点堵。
    他?看得出来,言昳一回来瞧见山光远,面上神态都大?不一样了。
    言昳提裙上了台阶,要进屋,也瞧见了宝膺:“啊,宝膺,你回来了。韶星津到了么?卞邑的事儿?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宝膺点头:“进去说。”
    山光远觉得自己快疯了。她对宝膺说“快回来了”,这几?个字都像是俩人当了一家人似的!
    言昳进屋,轻竹要关上门之前,言昳转头对山光远笑?眯了眼睛,挥挥手:“别傻站着了,你再不去,你跟言将军都赶不上吃热饭!”
    山光远却无法挪步。
    他?听到合上门的主屋里,传来了说话声?,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站在门边听里头的说话声?。
    其实轻竹就?站在门内,她从门缝里注意到了山光远的接近与偷听,但她大?概知道,山光远估计是听到了外头的流言坐不住了。轻竹心里窃笑?,只当是不知道,把着门。
    言昳先聊的都是公?事,宝膺似乎是去调查了关于士子?共进会的许多事情,也负责帮韶星津约了卞宏一和卞睢见面,目前卞宏一回应了,但是卞睢还没发?声?。
    言昳又问了几?句观凭财报的近况。
    山光远没想?到俩人私下聊天这么公?事公?办,难道言昳愿意跟宝膺成婚,就?是因为?宝膺能当个贤内助?
    终于,言昳舒了一口气似乎坐在了圈椅上,思索不语。
    宝膺缓缓开?口,他?声?音里总有一种不急不慢的和顺:“外头传言都传疯了,你不管吗?”
    言昳嗤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不过对我来说暂时还不会去管,但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啊,是不是传的这么大?,也让你困扰了。或许等事办完就?好了,也没人会那么关注我的婚事了。”
    事办完?
    ——是说婚礼吗?
    山光远有些听不下去了。
    这俩人沟通起来,似乎很爽利直白,真不像是山光远和她在一块的时候,他?有满心说不出的别扭,她有满嘴夸张的坏话。
    他?心里极其想?推开?门冲进去,可身子?却想?要逃走。
    宝膺笑?道:“我不会觉得困扰,传到我娘耳朵里,她真要是火大?起来,我还想?瞧瞧呢。”
    言昳笑?起来。
    宝膺似乎走近了她几?步,轻声?道:“我觉得或许我一直没有正式的说过……但这次去西安府办事的时候,恰巧挑到了对喜欢的玉佩,就?想?着要送你。现在这场合或许不够、不够正式,但……”
    轻竹远远瞧了一眼,宝膺从袖中拿出一个雕花木盒,盒盖打开?,里头是两只成对的鹣鲽玉佩,艳碧通透。
    言昳怔住,抬眼看向宝膺。
    轻竹心里一惊。
    别人不知道二小姐心里怎么想?,可她知道二小姐已经下定决心谁也不嫁!偏偏这时候世子?爷见了面就?要求娶,这岂不是必然要碰一鼻子?的灰吗?
    轻竹忍不住瞥了一眼门缝,竟然只看到了山光远身影远了,他?已经转身离开?了!
    ……不是吧?!
    就?听到这儿?就?不听了?!您真的不多站一会儿?吗?
    山光远确实没办法再多站一秒了,外人觉得他?神情肃杀的大?步往外走,却不知他?心里灰天暗地。
    山光远想?:她重活一世,人生大?变,如此精彩。而他?重活一世,或许也根本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  山妈要自己把自己虐疯了,但其实言言特高兴他过来了。
    *
    我实在是忍不住,山光远虐起来真的是酸甜多汁又好吃。
    后面会微虐中带齁糖的狗血戏码(我认为的)。
    第110章 .强吻
    屋内, 宝膺将盒子?打开,放在了言昳眼前的书桌上。
    他从放下那一刻,就感觉出了不对?劲。
    因为言昳脸上没有欢喜惊讶, 只是露出平静的思忖。
    她手指敲着?桌子?上几封折页的缎面, 在点了暖炉的闷热干燥的书房中,空气安静的可怕。
    或许她只是沉默了一秒钟, 但对?于情绪极其敏锐的宝膺来说, 这一秒钟好比是他眼睁睁看着?铡刀落下。
    言昳两只秀丽的手拢在一起, 她本来想委婉或者绕弯子?, 但细想反而不应该, 轻声道:“这算是定?情信物吗?”
    宝膺心里挣扎了一下。
    他觉得?可以否认, 可以当?他没开这个口,把事情搂回没有点破的状态。可思来想去, 他嘴上已经做了回答:“对?。”
    言昳没说话。
    宝膺心里预演了千万遍的话,如此轻的就送出了口, 他道:“嫁给我吧。”
    言昳抬眼看他,而后笑起来。她表情很柔和, 让他心里刚刚升腾起一丝可能性, 便?听见她毫不委婉道:“不行。”
    言昳:“不行。我想来想去, 现在不想成婚。”
    宝膺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现在?”
    言昳点头,她并不觉得?羞涩或尴尬,只是像谈自己的公司一样:“嗯。我现在如果嫁给你,最大的原因可能就是为了躲避各方的求娶觊觎。但我觉得?这不是我做事的风格,而且现在的我,并不想要嫁人。”
    她说的太清晰,让宝膺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是在她对?面的圈椅上, 缓缓坐了下来。
    宝膺平静道:“那你考虑过这件事吗?”
    言昳拈着?笔,在对?桌看向他:“考虑过。甚至也很心动过。但我觉得?现在我清醒了。宝膺,我不怀疑嫁给你可能会挺舒心的。但我不大喜欢纯粹舒心快活的日子?。”
    她咧嘴笑起来:“我的生?活就是奔波、就是野心,就是什么都想要。再?掺杂一点肮脏的计谋。我觉得?挺好的,我这泥潭,就别拉你进来了。”
    宝膺不能理解,他觉得?这是言昳为了拒绝他而贬低自己:“什么叫泥潭,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言昳尖尖的红色指甲点着?信纸上的红格,吐出一口气:“我亲手杀了白?旭宪。他根本没有一跃自|杀,而是我命人将半死不活的他扔下了城墙。是我的报业声讨你的母亲,揭露了国库亏空与向倭地卖船的事。为了夺取青州的煤矿,我资助了当?地的流匪,又在他们把煤矿送我之?后命私兵联合当?地衙门火烧了他们的寨营——”
    宝膺让她第一句话就震住了,呆在原地看着?她。
    言昳看着?他吃惊的神色,心里有点很快便?滑过去的难受和庆幸。难受在于,她不知道宝膺还?会不会把真实的她当?做挚友;庆幸在于,幸好她没有头脑一热答应与他成婚,否则他不知道她的真面目,这婚姻必然也会是悲剧收场。
    言昳笑起来:“在你眼里,我是那个书院里跟你挽着?胳膊大笑的女孩,是那个认真听你讲家事而不多问的朋友。但在那时候,我手上已经沾了太多脏了。当?然,我也就现在对?你用‘脏’字形容,我心里其实一点都不觉得?我做的不对?。”
    宝膺喉结在高领上动了动,他声音有些发飘:“我……我其实能感觉到。特别是最近咱们开始合作之?后,但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我也不认为你有自己想的那么坏。你没阻止过我做事,我当?然也不能置喙你的行事——”
    言昳往后靠在圈椅中,轻轻笑道:“宝膺,你就是你,这么多年你的原则都没有变过,迟早也会有一天看不惯我的行事风格。再?说了,友人还?好,真要是做了夫妻,我们就是利益绑在一起,我的选择就会变成你的选择。你会很难受的。”
    她形容婚姻,用的是“利益绑在一起”这样的词吗?
    宝膺缓缓道:“你拒绝我,不是因为你爱别人,或想嫁给别人,只是因为,你觉得?……我们不合适是吗?”
    言昳笑:“嗯。也因为我很爱自己。”
    宝膺忽然有点理解,山光远似乎不如他直接或主?动,可能是因为山光远更了解她。
    她会这样直白?且不留余地的说“不行”“不要”“我不想”。
    她会以谈论他人之?事的口吻说自己的婚姻。
    从长远来看,或许她的做法是最好的最不伤人的,但此刻的那种无力回天的感觉,让人如何?不怕、不怯懦呢?
    他此刻除了说“我知道了”,还?能说什么回应呢?
    更何?况言昳是逼不得?,追不到的人,想要拥有她,只有等待与被?她选中。
    宝膺其实能感觉到,面对?利益,她会虚情假意,她会虚与委蛇。但她嘴上说“婚姻是利益”,但面对?婚姻、或者说她自己尚且不理解的爱,却不愿意假装。
    此刻说“不要”,便?是金山银海、神仙罗汉也不能让她回心转意。
    宝膺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他不应该从“我想娶你”入手。他一开始就应该告诉她,他不是想娶她,而是……爱她。
    可现在,宝膺不用再?说,他便?知道,言昳确实是在乎他、珍惜他,才?会讲这么多话。但绝对?不是爱他。
    他不觉得?太悲伤,但只是很深很深的怅然,像是坠入深崖,但却被?崖底的大网柔软的兜住,他摔不死,也爬不上去。
    言昳:“这个流言目前就先这样,我实在是忙。等事情办完,我会澄清的。我会让你不被?牵扯进来的。”
    宝膺似乎没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