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渐渐冷却。再回头,他看到百里颦趴在窗台上敲手机。
她问:“你没有背着我做什么恶作剧吧?”
孟修一怔,笑意上涌。“怎么可能。”他靠在窗边回答,“我只是不想过分chā手而已。”
百里颦抬头,用眼刀一下又一下把他切成肉泥。
“再说了,”孟修垂下眼睛,再抬头时,眼窝里仿佛渗出匕首的金属光泽,“你应付得来的吧。”
百里颦不置可否。
她抱着手臂,用盘问的目光紧紧盯着他,良久,转身时她才撂下嘱托:“我应付不来的时候记得救我。”
“我会把他们绞成肉末,”他想点烟,却又想起自己已经打算戒掉,“假如轮得到我的话。”
轮得到吗?他想着,脑海里渐渐浮现出好几个人的影子,手机就是这时候震动起来。
孟修接通,俯身靠住围栏,笑容像拿到玩具的孩童般灿烂:“喂,是我。正因为不是朋友,所以才只能用‘同学会’当见面的理由嘛。”
余光无声无息地倾斜,百里颦已经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嗯。嗯,我怎么会骗人,给点面子好不好——
“江荣,”孟修把玩着打火机,火苗跃跃yu试,只等点燃干柴与汽油,“要是你来,百里一定会很开心的。”
新的座次表被张贴出来,教室里桌椅挪动的声音此起彼伏,百里颦一动不动,目视着自己丝毫没变的座位安排,以及同样照旧位于自己前面的“李朔”。
“又把我名字打错了。”站在她身后的李溯抱怨道。
“啊,真的,”宋艾琳嚼着脆脆鲨说,“你什么时候去跟老师说一下吧,好歹把学校电脑里的记录给改了啊。”
“有用吗?”李溯问。
为什么?
为什么小可和艾琳同桌了?
“看样子罗老师也偷懒了呢,没写纸条说想坐哪里的就懒得动了。”王璐从后头经过时解释道。
她和李溯还是前后桌。
两个人的座位还都在教室角落,因此不搬动也不会碍着其他移动的人。
整个教室里热闹非凡,唯独他们俩束手站着不动。
纹丝不动。
这是百里颦在深思熟虑、慎重决定如何做之前唯一能做的事。
在百里颦再次把洗面nǎi寄到牙膏上时,宋艾琳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推搡她说:“百里颦!”
回过头去时,她勉强自己微笑起来。
宋艾琳问:“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百里颦的皮囊是无可挑剔的。不论在怎样糟糕的处境下,只要需要,她就一定能面带微笑,找不出叫人担心的地方。
宋艾琳沉默半晌,险些上当受骗,还好她也有压箱底的绝技:。
“……赵家楼事件,”宋艾琳问,“是哪一年?”
百里颦猝不及防,笑意微微停顿:“一九一九年。”
宋艾琳没有轻易放弃,继续像提问机器般开口:“生产和消费的关系是?”
百里颦眼睛也没眨一下:“生产决定消费。生产决定消费的对象、方式、质量和水平,生产为消费创造动力。生产对消费具有重要的反作用……”
“北京6月9日晚上8点,同一时间美国纽约是几点钟?”宋艾琳穷追猛打,“需要的话我可以告知纽约是西五区。”
百里颦:……
宋艾琳当下做出判断:“看吧!连十二以内的加减法都做错!果然有问题!快jiāo代,到底怎么了?!”
百里颦很想将自己的烦恼一口气吐露,但话到嘴边,又被理智拦截。
大家都是高中生了,又不是小孩子。谁没点烦恼呢?
没人有义务做谁的听众。
更何况,百里颦还没能有彻底坦白的觉悟。
积年累月所亲眼见证的爱情多半来自长辈,她看到祖母对祖父和其他家人深重如山的愧疚,她看到母亲为了责任像工作伙伴般公事公办陪伴在父亲身边。
百里颦也隐隐约约有想过,她是不是太沉重了呢?会不会想得太复杂了呢?可是大家都是这样的吧?
喜欢是这样的吗?
百里颦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寝室。
陈洋去串寝了,宋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