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在屋里的贴身丫头慧香忙道:“三奶奶有所不知,门外那个是老夫人给的,从我们姑娘刚一怀上,老夫人就说先前两个都跟个小鬼似的,伺候不好姑爷。把她身边的人赏给了我们爷。竟似忘了我们姑娘怀相不好,才应该是最需照顾的那个。”
这时姝颜斥她:“住口!老夫人也是你敢编排的?”
慧香赶紧住口。
王氏眉头皱得更厉害:“你们姑爷怎么说?”
姝颜欲言又止。
王氏看向慧香。
她看了眼又低头不语的姝颜,咬咬牙带了点怨气的又说:“姑爷说长者赐不能辞。还因照顾老夫人的面子,去那个小蹄子屋里比别人都多。仗得那蹄子……”
不等她说完,就被姝颜喝止。
然后她低低的:“爷跟我说孝顺孝顺,顺则为孝。还说那丫头不过是个玩意儿,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这话像对着王氏解释,更像在说服自己。
王氏心中微叹,嘴上只能劝慰:“不说你平时为人行事,任谁也说不出不是,就为你家大哥儿和肚子里这个,也该是底气十足。何况真有了大委屈,咱家也不会任你被欺负了去。”
姝眉心里堵得慌,想喝口水压压烦躁,却神思不属的差点打翻茶杯。
这声响动让王氏和姝颜都意识到这些话题,当着姝眉说不合适。
姝颜有些羞惭,苍白的脸上浮上愧色。
王氏赶紧解围,问向姝颜:“再过几天我们要去上都,和你祖母爹娘一起过年,你可有什么需要捎带的?”
姝颜忙说:“有,且我还想烦劳四妹妹帮忙挑一下给祖母的礼,四妹妹最了解祖母的喜好了。”
姝眉知道这是娘亲和大堂姐借口把她支开。
于是笑说:“这些事我可比不得大姐周全,还是不丢丑了,倒是想我大外甥想得紧,能不能先让我和他玩一会儿?”。
姝颜听到妹妹提起长子,脸上露出真实的笑意,连声说去吧,让门外的墨香给她带路。
这段时间的纠结,加上刚才大堂姐的这档子堵心事,压抑的姝眉有些喘不过气。
到了外面深吸了几口冷空气,仍然觉得气闷。
来到小外甥处,不巧小家伙正睡着。
她就问领路的墨香,有没有方便能透透气的地方。
墨香忙说出了院子旁边有一临水阁,甚是敞亮,还有几株梅树。
她又迟疑了一下:冬日寒冷,姑娘不适合在那儿,万一吹了冷风……
姝眉说:“无妨,我只略待一会儿,过会儿还得跟我大外甥玩呢。”
墨香听了这话也就不多言,引着她带着麦香、可乐两个,一起去了临水阁。
临水阁周围景色果然不错,几株老梅吐蕊,一池清水成冰,一座亭阁掩映着于树石中,另有一番别致风景。
转过野趣横生的小路,来到阁中,可能因为常有赏梅人,阁中设有围幔,木椅上有棉垫。
姝眉依栏而坐,似在远眺,实则放空。
再别致的景致也疏散不开这世俗的恶心。
不知何时身边只剩麦香,墨香和可乐被姝颜院里的一个二等丫鬟因事叫走。
麦香怕时间长了,姝眉的身体受不住,正想劝她回去。
这时阁中围幔后施施然走出一位翩翩少年。
麦香一见,大惊:这不是在上都李家见到那个,姑娘说能灭九族的人么?
见她要喊,那少年做了个噓的手势,然后用只她能听到的声音:“我要是你,就赶紧看看周围有没有别人来,万一被看见,你们姑娘就只能卖给我了!”
麦香惊怒惧惮的看着这个花样少年说着这么恶劣的话,一时竟真的没敢叫出声。
李佑熙得意的挑挑眉,心花怒放得走向那个梦魇了他这么久的臭丫头。
小丫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坐着发呆了这么久,也不怕冻坏了身子。
从他得到消息,知道小丫头要来李府,就抛下一切跑到李府。
敷衍了堂兄李修齐的惊讶,借口赏景,事先摸了摸李府地形。
本来他就相中这个临水阁,没想到小丫头自动送上门。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李佑熙脸红红心砰砰。
也许是想得太久,也许是太急迫,越到临头,反而越发心怯。
他藏在围幔后看了她好久,迟迟没出来。
小丫头变了,完全不是梦里那个古灵精怪的刁钻样儿。
倒是应了那句: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这时她凭栏而坐,似形神孤寂,若眉带清愁。
他本想大喊一声臭丫头吓吓她。
可看到这样的她,李佑熙的心莫名的一软一疼。
在她身后站定,才轻声:“这么冷,还坐这么久,成心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啊?”
正放空的姝眉被吓得一激灵,回头看清是李佑熙时,心里又腾起一股莫名的火。
她坐着没动,一言不发的冷冷看着他。
四目相对,李佑熙见她目如秋水,内里却如池中之冰。
他有点慌乱,也有些委屈,更有些恼火:难道臭丫头忘了我了?还是被曹姑姑教得磨去了原本的所有鲜活?
这两样儿不管是那样儿,他都不能忍!
情急要拉她问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