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4号。
    进入11月份，平川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这几年，平川的天气有些古怪，往往都是夏天过了，直接进入冬天。
    前两天你还在穿短袖，过几天你可能就得穿棉袄。
    ……
    而李东的心情，也跟这天气似的，由热转冷。
    前两天，微博融资的时候，李东还在高兴，一切都走上正轨了，一切都顺利。
    除了当和尚有些心情抑郁之外，事业上顺风顺水，他还是很满意的。
    加上名气又大了一截，连老外都知道他李巨人的名头了，李东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满意的。
    可这才两天的工夫，李东心情忽然差了一截！
    早上刚到公司，陈浪就来见他，跟他说，山城之战落下帷幕了。
    远方和永辉的战争，大概是打的最长的，也是最让人郁闷的。
    明明各方面都在碾压对方，可就是打不死他，加上远方事情比较多，也没用全力就是。
    在山城，打了好几个月，眼看着就要把对方给耗死了。
    结果临了，竟然被人摘了桃子！
    就在早上，永辉和百连忽然联合发布消息，永辉和百连达成战略协议，百连用部分股份和现金，并购了永辉！
    悄无声息！
    事先毫无任何动静，毫无任何消息，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公告，永辉被百连并购了！
    李东火气大的吓人，当即就骂道：“你们都是瞎子聋子吗？
    永辉被并购，我们居然是通过公告知道的！
    你们都是干什么的，吃干饭的？
    百连并购了永辉，居然一点消息都没，山城负责人是白痴吗？
    战略投资部的人是白痴吗？
    你陈浪、孙涛一个个成天都在干什么？
    你们说，你们在干什么！
    永辉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结果我们千辛万苦打垮了对方，却被别人并购了，这就是你们给我的交代？”
    李东实在是气的够呛！
    一个永辉其实不是大问题，关键是，永辉被百连并购，很多东西就乱了套了！
    远方超市的闽南攻略瞬间就出了大问题，乃至于整个华东地区的战略都要出问题。
    百连并购了永辉，拿下了农工商，在华东地区的实力，已经不比远方弱丝毫。
    而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一点，远方超市的零售第一目标，很可能要出问题。
    拿下农工商和永辉之后，零售方面，排除远方商城，百连定然要反超远方超市！
    已经被李东视为囊中之物的永辉丢了，觉得一定能拿下的零售第一，也可能丢了，这让李东能不火大吗？
    而且这次还输的憋屈！
    百连是国企，国企并购没那么简单的，消息也瞒不住人。
    可这次，偏偏就瞒到了远方！
    到了双方已经谈拢了，李东居然才知道这事，这是何等的卧槽！
    陈浪、孙涛，乃至袁成道，这些人都是李东发泄的对象。
    作为零售集团的董事长，直管副总裁，集团总裁，三级管理层，居然没一个人收到消息的，难道都在做梦当中？
    孙涛几人站在办公室中，连坐都没敢坐。
    陈浪也是一脸的憋屈和愤怒，等李东发泄了一阵，陈浪才轻声道：“李总，这事是我们的失责。
    不过这时候发火，也无济于事。
    我……”
    “我知道发火无济于事！”
    李东冷哼一声，打断道：“可不发火，就有用了？
    陈董事长，你跟我说，永辉的消息为什么能瞒到现在？
    我之前的战略规划，难道都是放屁？
    我让你们派出去的谈判人员，都在做什么？
    一家规模不算小的企业，说并购就并购了，难道一天就谈成了？
    你现在跟我说发火无济于事，我没动手，那是我克制力强！”
    几人满脸的尴尬，这事怎么说呢，的确有些丢人。
    远方这么大的规模，还是业内霸主，按理说，这事不该后知后觉才对。
    可这次双方的谈判，他们的确是一无所知。
    一方面是双方保密工作都做的很强，另一方面，他们这次谈判过程的确时间很短，有些出人预料的短。
    再加上最近事情比较多，微博融资的事，期权分配的事，让他们有些疏忽了。
    一个大意之下，居然让到口的肥肉跑了，李东生气是必然的。
    几人就是没想到，这家伙说要动手，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隐隐还带有一些难堪。
    好在李东也就是发泄几句，过了片刻才哼道：“看我做什么，我还真动手打你们了？
    你们仨老头子联手，我也打不过你们。”
    孙涛嘴角抽搐，干咳一声道：“李总，题外话还是不说了，这次永辉被百连并购，追究责任我们都有责任，但是现在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次情况不太对劲。
    双方并购计划完成的太快了，快的都不符合常理。
    之前拿下农工商也是，总之最近百连的动作有些频繁了，不太像他们以前的作风。
    还有，永辉妥协的太快了。
    我们这边也在谈，价格不合适，可以继续谈下去，没道理知会都不知会我们，直接就和百连合作了。
    所以我觉得，恐怕另有缘故。”
    “另有缘故？”
    李东皱眉，盯着他道：“你确定？”
    孙涛点头，陈浪也接话道：“恐怕的确如此，要不然，怎么也说不过去。”
    “什么变故？”
    陈浪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可能是有人施加了压力，又或者别的，也许是行政上的手段。
    当然，不排除别的原因。
    总之，事情超出了我们的预期。
    还有，百连并购永辉之后，闽南那边，我们初入，恐怕要遭到不小的麻烦。
    另外山城那边，有了百连的支持，永辉可能会起死回生，那都说不准，主要还是看百连的支持力度。”
    李东眉头越皱越紧，半晌才道：“哪个王八蛋故意和我过不去？给我添乱来着！”
    说是这么说，李东忽然想到一个人。
    庄凡！
    难道是那家伙？
    之前庄凡就跟他说过，李东和他合作的话，他可以让远方迅速并购永辉。
    因为永辉目前的最大投资商就是汇丰银行，而庄家，好像在汇丰那边关系不浅。
    通过汇丰影响永辉，还是有很大效果的。
    当然，仅仅是这点，也只能影响到永辉，百连呢？
    百连这次动作为什么这么快，这么果决？
    很早以前，李东其实就有过怀疑，百连一连串的动作，都和以往不同了。
    之前的整合品牌，之后的三家会谈，再之后的拿下农工商，都果决的不太像国企。
    作风方面，反而有些像李东，说干就干，以前动辄几个月的会议，忽然间好像消失了。
    心里想着事，李东吐气道：“别的先不管，山城那边，你们把永辉往死了打！
    先别考虑闽南的事，闽南大概是丢了，被百连拿下了，短期内我们很难有什么作为。
    就算拿不下永辉，我打掉他们山城的业务，也让百连不好过，居然还有人敢摘我李东的桃子，我就是不赚钱，也不给他们好日子过！
    要不然，都以为我好欺负，还不得造反！”
    陈浪原本想劝劝，可仔细一想，李东说的也对。
    这次不发威，众人都快忘了远方睚眦必报的作风，这样一来，远方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还不如亮亮手段，让其他人都投鼠忌器。
    几人都点了点头，李东又道：“你们去查查看，到底什么情况，还有，最近盯紧了百连，这边不太对劲。
    永辉只是疥癣之疾，百连才是我们在华夏最大的对手！
    百连整合了品牌，拿下了农工商，又拿下永辉，已经对我们造成了很大的威胁。
    比华闰和沃尔玛更大的威胁，你们要明白这点！”
    远方超市的对手其实不对，国内的百货八巨头，也就百连和华闰有点威胁，沃尔玛包括大润发，都属于外资。
    外资想侵吞华夏百货市场，难度不要太大。
    国内的政策保护，让这些外资企业，很难冲击华夏本土品牌。
    而百连和华闰不同，那都是国资，真要做大了，有这个能力做大，政府乐见其成。
    连远方，实际上都比他们差了一筹，获得的支持力度不如他们。
    以前还好，华闰和百连，实力相差不大，威胁度也都一样。
    加上国企进取不足，李东倒也不怕他们。
    可百连接连几个动作，实力大涨，一下子就让李东警惕起来。
    如今的百连，不论网上商城，实力比并购家乐福之后的远方超市还要强一截。
    之前重心涣散，倒也不怕。
    现在，百连的整合力度却是大的吓人，李东顿时上了心。
    陈浪闻言点头道：“我们马上去查，另外，李总，我们和华闰的合作得加快进程了，12月份，必须要上马才行。
    我想，现在华闰应该和我们一样，甚至比我们更紧张才对。
    闽南毕竟和远方所在的中心区域不毗邻，反而和粤省这些华南省份毗邻。
    华闰本土就是华南地区，一旦让百连将永辉吞并消化，那华南很可能才是他们下一个目标。
    另外就是港澳市场，华闰在这边的市场份额很高，百连现在拿下闽南，下一步进入港澳地区也不难。”
    李东应声道：“是这个道理，你去和洪基谈谈，人家国企怎么办事的，华闰怎么办事的！
    以前有百连对比，还看不出什么来。
    现在百连效率加快百倍，华闰还这么磨磨唧唧的，生孩子呢！
    要不是等他们，我们早就发动了！”
    李东满肚子火气，前几天还在夸华闰效率快了，现在却是恨不得一拳打爆这些家伙，磨蹭！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百连以前磨蹭的吓人，现在忽然快的吓人。
    同是国企，李东当然要拿华闰和百连比一下才行。
    几人又说了几句，李东打发走了几人。
    等他们都走了，李东想了想，打了个电话出去。
    过了一会，电话通了，电话对面的孙月华笑道：“李总，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稀客啊！”
    李东客套了一句，接着便道：“孙姨，跟你打听个事。”
    “说吧，什么事？”
    “早上的公告你看到了吗？百连并购了永辉，实在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
    而永辉这边，我听说庄家在汇丰有些关系，最近庄凡那小子，有什么动静您知道吗？”
    ……
    京城。
    原本孙月华还懒洋洋的，可听到百连并购永辉，忽然惊讶道：“百连并购永辉了？”
    李东疑惑道：“您也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
    孙月华连忙否认，接着又道：“我要是知道，还惊讶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早上。”
    “这么快？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这事不太对劲！”
    孙月华直接下了定义，他们这些人，都是消息灵通之辈，连她都不知道，可见这次的保密工作做的到底有多强。
    孙月华说着，忽然想到李东的话语，蹙眉道：“你怀疑是庄家给你添乱？”
    “嗯，很有可能。”李东回道。
    孙月华点点头，轻轻敲着桌子，想了想才回话：“庄家在汇丰是有些股份，不过很少很少。
    不过庄老头和汇丰的几位小股东关系不错，也算能说上点话。
    永辉这边投资不多，加上最近还被你们压着打，庄家动点手脚，很有可能让汇丰对永辉失去失望，转投百连。
    不过我现在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我帮你打听一下消息。”
    “那麻烦孙姨了，对了……”
    李东原本还想再问问，不过想了想还是没问出来，和孙月华客气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李东盯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会，又给沈茜打了过去。
    聊了几句，李东就道：“oppo的事先放放，控股不急。
    你先回江北，我有事跟你商量。”
    沈茜也不问原因，应了一声，就和旁边的助理打招呼，开始订回程机票。
    李东轻吐一口气，皱着眉头，庄家的事也是小事。
    他们也就这点能耐了，在永辉的事上给自己制造点麻烦，还是顺势的那种。
    关键还在于百连的变故，很可能会对李东接下来的战略造成大影响。
    是百连内部开始变革了？
    还是说，有人在推动这一切？
    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
    针对远方，还是只是单纯的为了让百连得到进一步发展？
    带着一个个疑惑，李东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