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危才不肯否定,殿下对他的真情实意。
“而我,如你所言,我的确是卑贱庸碌的, 唯一可贵的, 就是比任何人都要在乎公主的这颗心。”
“是吗?”乔羽理了理发鬓,冷冷一笑, 正要发出讥诮之声:“我看你是自欺欺人……”
就在这时,寝殿里的皇帝发出了声音, 将乔羽叫了进去。
乔羽咬了咬牙, 回身进入了寝殿, 看向了内室的皇帝,赫枢已经醒来了,端坐在榻上,如黑曜石般的双目, 冰冷地落在她身上。
乔羽登时心头一紧,立即敛眸禀报道:“陛下,五皇子和琉璃泉殿的陆危, 已经在殿外恭候。”
“让宜章进来,不必与他们多纠缠,费无用功。”赫枢眉眼微寒, 淡淡地说。
这两日,乔羽在他的耳边不断说着,陆危有多么的狡诈奸滑,引诱了不知世事的江央公主。
这些……说实话,赫枢根本不在意,但这无伤大雅,只是让赫枢的决定看上去,更加顺理成章。
于是,赫枢吩咐乔羽无论如何,务必要将陆危送去为江央公主陪葬。
看着乔羽露出窃喜的神情,赫枢觉得这张脸,忽然意兴阑珊。
秦月禅绝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她只不过是个太自以为是聪明的女人。
但是,她的主意正是他所想要的。
故此,赫枢并没有大加驳斥。
乔羽为在赫枢面前,完全就是乖顺无比的,立即躬身恭谨道:“是,奴婢知道了。”
不管是什么人,若是知道她对他的女儿有敌意,恐怕都不会将她放过的。
但是,她又总觉得眼前人,似乎已经看透她的意图,完全不以为然而已。
宜章似是想起了什么,蹙起眉头朝陆危问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卑臣等着五殿下您,一起去琉璃泉殿见公主。”陆危一脸坦然地道,也许是将一切都揭开了,陆危有些有恃无恐了。
当然,在宜章面前,他还是保持着谦卑的姿态。
“难道阿姐没告诉你,谢家叛军就要攻进来了吗,她这时候遣你来”
陆危神色剧变,他根本没有得到这些消息:“公主并未对我言明,只说不放心殿下罢了。”
宜章也有些不自在,他抬起手指压了压自己的眉心,才稍稍安下心来,下一刻又扫见了陆危身边垂下的玉佩,五味杂陈。
“陆公公急什么,一时片刻,叛军也不会进来的,陛下这不是正在筹谋吗?”乔羽神情冷然的从内殿走出来。
五皇子宜章忍不住问她,父皇的身体如何了?
“与其问奴婢,五殿下不如自己去看看,陛下正等着您进去呢。”乔羽垂眸说。
如何?不如何,只是将死之人罢了。
宜章闻言径直掠过他们,阔步走向了内殿,走过这条之前江央公主才走过不久的陆,但面对的安排却是全然不同的。
陆危还有些没缓过神来,今日公主回来后的种种异常,统统浮现在眼前,廊下的凉风袭人,将他头脑里的浮沫都吹散了。
“陆公公以为,现在一切还能”
“他们并未曾见过真正的五皇子,我看陆公公你的身形与五殿下,倒是很是相似。”乔羽故意上下打量着陆危,眼中似是有刀刃一般,恨不得将陆危此刻就地洞穿。
陆危无视了她的眼刀子,直接道:“有话就请直说吧。”
乔羽笑眯眯地说:“好,那我就直言不讳,除非,有另外一个人愿意去成为公主那个位置的棋子。”
“一向听闻,陆公公对江央公主与五皇子忠心耿耿,今日奴婢很想开开眼,一命换一命,不知陆公公,您听过没有?”
结合乔羽之前的话,陆危却很快明白了过来。
宜章从里面出来后,面色苍白,抬眸却眼神凛然如霜,径直对陆危道:“阿姐现在还在琉璃泉殿是吗,我现在就和你去寻她。”
“好。”陆危才开口应了下来,一旁的乔羽直接一把拦住了宜章,“陆公公这是要拖着五皇子去为了公主而涉险吗?”
陆危和宜章霍然抬起头,此时此刻,哪怕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姊妹,也会因为男女之别,分出了高低贵贱。
他们都必须要明确的一点就是,与五皇子宜章相比,江央公主其实是那么不值一提。
想到这里,陆危在宜章二人面前忍了又忍,倒灌的泪意过喉而灼热,胸腔微微起伏着,喉管鼻腔眼眶却有热流涌上,他骤然低下头去。
他万分珍视的公主算是什么呢,在他们眼中只是鱼饵罢了。
只是调虎离山的一步棋子。
公主的高贵在于天下太平之时,就像他们能够像人一样活着,也仅限于遇到了好主子。
一切都是依托于他人的命运,漂泊无定。
他可以接受自己是这样的命如草芥,但是他们将公主至于此地,他一丝一毫都不可容忍。
宜章扭过头来,眼眸闪烁,白皙的面皮因为过于激动而变得潮红,断然道:“不可能,父皇说了,他们要的是我与皇姐,我不去,也不行。”
“五殿下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嫡皇子,谁也不会让您去冒险的,我劝您还是不要想太多了。”乔羽凉凉地叹息一声,并没有半分同情怜悯。
她只是很可惜,自己方才没有见到那位江央公主,或者说遗憾她离开得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