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该怎么解决,昨天沈清都已筹划得当,宜早不宜迟。
翌日,沈清都醒后,放开闷在怀里熟睡的人,轻轻起身,头发却坠得有点重——她每
根手指上都缠满了他的头发,最后攥在手心,怕他不惊动她,不声不响走了。
叹息一声,俯身亲她的唇,令人舒心的奶香味,从鼻息弥漫到满肺腑,这种感觉,
可真好。
曲起的手指刚被辦直一根,那人就浑身一掣,惊醒,曲紧手指,语气慌张,“爹爹
你要去哪里?”
沈清都护住扑过来的人,安慰,“爹爹去去就来。”
说着又想逗她,低头,唇贴在她耳边,一张一合扫弄,“昨晚折腾到半夜,你不累
么?乖乖睡到日上三竿,爹爹就回来了就叫醒你。”
沈云深收紧环在他腰上的手臂,脸埋在他胸前一声不吭。
感觉到胸前慢慢湿了一片,沈清都微叹,抱紧温软的身体,“沈云深,这件事爹爹
无法回避,但爹爹决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不然,把你一个人
留在这,没有一点安排,你可怎么办呢?”
沈云深想了想,这话有理,仰着泪眼,“那、爹爹带我一起。”
“安心睡觉,还是收拾行李,选一个。”
“我想和爹爹在一块。”
“说好了,以后要风月同赏的,不信我?”
“我就想,嗯……”
沈清都翻身压着人狠狠吻了一通,“说来说去,还是因为爹爹昨晚不够努力,让你
有精神胡思乱想。”
这回直做到她手指动不了,抬眼皮都费劲,脑袋一歪,沉沉睡去,才放过。
精神高度紧张时,也格外脆弱,悬心的事猛不丁会钻进意识里来。
沈云深不睡多久就被乱成一团的思绪醒了,房间空无一人,静悄悄的,直害怕得心
悸,跌跌撞撞下床穿衣,收拾一通。
出了文澈院,直去晏敬儒的鸿德院。
一路来,落在身上异样的目光无数,还有避她如洪水猛兽的身影,她神色清冷,视
若无物。
心也确实慌慌的,不知道爹爹做什么,并且讨厌他们也一般对爹爹指指点点。
鸿德院昨日无形的硝烟已散,晴光树影,绿意如画,宁静清明,不乏朴厚气息。
爹爹不在这里,沈云深踏进院门看到晏敬儒和王韵卿在床边相对下棋,悠然自在,
得出的判断。
于是,越发慌乱,唯一会维护爹爹的晏爷爷都在这里,他一个人能去哪呢。
转身折回。
“云深姑娘。”
她闻声顿住脚步,是晏爷爷的门童。
他跑过来,“云深姑娘,山长请你进去。”
在晏敬儒书房,只有他们俩,晏敬儒依旧慈祥和蔼。
沈云深要是再没有一点羞愧内疚,可真是没有良心,枉晏敬儒信任她爹爹,私心疼
爱他们了。
“都是云深不好,带累了晏爷爷,损毁府学声誉。”沈云深说跪就跪,“我还代爹爹
给晏爷爷陪个不是。”
晏敬儒扶她起来,“你晏姝姑姑都告诉我了,是你琴南叔以为让你们来府学……唉,
算了,不说这个了,是他多事了。晏爷爷这把年纪,不用说什么带累不带累。王相
公两次拜相,两次罢相,毁誉无数,风浪都经过,细算起来,你们这事倒算小,看
通透其实容易。至于府学的声誉,只瞧你爹爹的本事了。等风波一过,你和你爹爹
想去哪都好。”
他的语气忽然伤感,“你琴南叔家的小哥哥明年就可以考举人了,你晏姝姑姑也有
了新人家,我们都替他们欢喜。倒是你和你爹爹坎坷寥落了,这一走,以后和晏爷
爷也都难见了。”
沈云深向来觉着,有爹爹就好,余下都是次要,但晏敬儒的话,不觉唤醒了她心里
熄下的哀伤,爹爹受过很多人的敬爱、赏识,潇洒清雅,现在只剩下自己,与他相
濡以沫、相依为命。
晏敬儒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一对小玉如意,一尺来长,镌刻精致玲珑,“据说这
对玉如意曾是梁文帝所有,连你琴南叔和晏姝姑姑,我也不曾给,如今就赠云深和
你爹爹了,配你爹爹清德如玉,愿云深以后事事如意。”
沈云深鼻子酸酸的,眼眶微湿,不知如何感激晏爷爷的宽容和祝福,感激他对爹爹
一如既往的认可。礼物虽然贵重,她还是接下,为珍惜世间可能少有的真心爱护。
没有再执着于找爹爹,她回到文澈院,很坦然地收拾书本、字画、衣物……
沉心静气,她觉着爹爹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