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袅袅起
    蹉跎辗转宛然的你在哪里
    寻寻觅觅
    冷冷清清
    月落乌啼月牙落孤井
    零零碎碎
    点点滴滴
    梦里有花梦里青草地
    ……
    歌声很慢，音调很简单，却每一句都似乎唱在了我的心上，我侧过了脸，任泪水滑落，掉在了沙里，这么多年了，我的心似乎从没有愈合过，只是没有去想过伤。
    一曲终了，金晶站起身，说道：“好听吗？”
    “嗯！”我不敢说话，怕被看到我哭了。我伸出手，擦去了泪，说道，“这是李清照的《声声慢》吧。我又不是女人，哪来那么多相思苦。”
    “说得很爷们，做得很娘们！”金晶不屑地从沙丘上滑了下去，说道，“我已经道歉完了，虽然看不上你的做法，但你们发生的事情我很喜欢，如果有一个男人为了我如此，我不会舍得去死，活着也不会舍不得不来见他，你应该放下，如果她能知道现在你的一切，也会同意我的说法。”
    说完，蹦蹦跳跳地走了。她的确比我成熟些，怪不得香王爷会着重培养她，一下就能抓住问题的本质，可她没有经历我所经历的一切，又如何感同身受呢。
    第二天一早，万金油收到了传输过来的照片，我叫来了二叔，金晶也跟着过来了。
    他的工作做得很细，周围的环境拍摄地非常清晰，那应该是召苏的墓地，从远处朝近处，墓开始变得多，远处的较为稀疏，近处的很密集。
    那个墓的旁边还有一个土包子，也是个坟，不过因为年代久远，上面的墓碑已经不知去向，我就知道，以前西境穷，很多人会将别人的墓碑拿走，抹去上面的名字，再换上自家人的，墓的一家人可能也在动乱中死去，留下的只是一个无名坟。
    鹌鹑他们挖坟就是从旁边的土包子挖下去的，再避开无名坟的墓砖，一直挖到了这坟的下面。
    照片接下来显示出的盗洞十分规整，一直通到墓砖，这墓砖似乎是用烧泥做的，很容易就能挖出一个大洞，可见墓主人的身份并没有想象中的重要。
    万金油告诉我：“我已经告诉了他们有机关，所以，他们很小心，奇怪的是里面并没有机关。”
    这让我也有些疑惑，我说道：“那个坟有没有考古队介入？或者警察介入？”
    “没有，现代的坟，最多填埋备案，做这个活儿也得等警方先联系对方家人，如果联系不到，也得等有人手空闲了，再去做。毕竟，如果立案，万一人家家里说迁坟，那就是给自己找事儿了。”万金油说道。
    我继续看着，墓穴只有一间墓室，还不小，正中间放着一口黑漆木棺材，这棺材很奇怪，棺材四周的支撑木尽然全部都裂开了，看上去又不像是岁月的痕迹。周围的空间足可以站下一个人。棺盖已经被打开，令我没想到的是棺材的周围居然有陪葬品，有一部分是木制品，那是一把木椅子，看不出材质，而在木椅子的旁边似乎还有东西存在过，但都被搬走了，那一处的地面有明显的塌陷，可能是墓主人的一些生前用品。
    抗 战时期也就是军阀混战结束，那会儿清朝的东西应该很多，难道鹌鹑盯上了清朝末年的东西？
    从棺材里的尘土我就看出这坟被打开至少有三个月了，这和沙义说的情况是吻合的。我看到棺材里躺着的一具女尸，已经完全脱水，皮肤并不皱巴，呈现出一种黄黑色，头发梳得很整齐，头上似乎别过什么饰品，将头发压出了一道很深的痕迹，已经被盗走了。这个女尸的死亡的年纪应该不超过三十岁。
    她穿了一身土红色的长棉袄，脖子上还扎了一条丝巾，脚上的皮鞋可以显示出她的身家还是不错的。她的头边似乎也放过东西，应该也被取走了，我判断应该是一个盒子，估计装着她身前最喜欢的东西，或者是埋葬她的丈夫将自己的头发放进很好的漆盒中，一同下葬。
    当年我爷爷在鬼市就发现了漆盒，对方还说是祖传的，被我爷爷识破，最终得知是这户人家给爷爷奶奶辈儿迁坟的时候，棺材损毁了，里面有一个漆盒，他们发现里面是一封信还有头发，便将那些踹进了尸体的衣服里，将漆盒带出来卖掉。
    这种漆盒有可能是铜的、银的，大多数是木盒，也有用过去的铁烟盒，当然，也有金的，非常少而已。
    第63章 小妾
    “他们就拿了一点点东西，有必要吗？”二叔看着图片纳闷。
    “你看到女尸的袄裙被解开了没？”我说道，“抗 战时期是一个藏富的年代，你别看这土红色的袄裙，里面或许就是珠光宝气。”
    “你的意思是动乱的年代，穿得太阔出门会被人盯上，是吗？所以，好东西在里面。”金晶很聪明，说道。
    “那个年代，过世之人的首饰是在死之前传给儿孙，如果不传的，要么是自己特别喜欢，要么是价值没有那么高，或者从小贴身佩戴，已经无法取下了。所以，还是有可能出现清朝传承下来的好东西的。”我点点头，说道，“要知道，那样的年代，妾侍是不可以出门的，就算出门也是抓药，或者赶上大的节日，在男人的陪伴下出门，在西境被人盯上，那等于晚上来个梁上君子，白天来个土匪，那么她们迫不得已出门的时候，还要用锅底灰在脸上抹一遍，但在家里那肯定会将自家的好东西穿给男人看，毕竟有妾侍就存在争宠的可能。”
    金晶翻了一个白眼儿，说道：“怪不得我姐姐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凭什么女人要在男人面前争宠。”
    这哪儿跟哪儿，我们三儿都抬起头看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倔强地抬起小脸儿。
    我急忙说道：“他们将女尸的袄裙解开，从里面摸走了女尸的项链和胳膊上的镯子。”
    我语出惊人，金晶也睁大了眼睛，说道：“你都没到现场，你怎么知道？”
    我拿着拍女尸的照片，说道：“你看，你不觉得女尸的脖子和手腕很不自然吗？”
    照片上，女尸的头歪向一旁，胳膊挂在身侧。
    我接着说道：“他们为了完整地取下项链，将女尸的头抬起，再解下项链，女尸已经成了干尸，所以脖子没有弹性，但有一层硬皮连接，他们没有把头颅弄断已经是奇迹，但硬皮肯定已经有裂痕了，所以，头才歪向了一边。再看手的位置，他们是从上往下摸，一下就摸到了镯子，那个时候，按传统，正房的手放在两侧，妾侍的手和另一只一样放在胸前，寓意着死后也随时听丈夫的召唤，但这女尸的左手在胸前，右手却放在了棺材的侧面。人身体先要进行发胀，再脱水，最后干瘪，所以，他们不需要折断手腕就可以轻松取下镯子，但胳膊已经断了，只能放在侧面。”
    二叔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个妾呢？就因为穿了红鞋子？”
    我指着一张照片，说道：“富贵人家用石园柱代替木园桩，这个习惯到现在有的地方还有，在石柱上刻出死者的姓名、出生时间、官级等。再标明是独葬与妻、妾、子、女等合葬。这个碑最不一样的地方有两个，第一，上面写着姨太，这两个字在最下面，那个‘太’字因为岁月久远已经看不清楚了，第二，这个碑就是最好的证据，你不觉得它有点小吗？”
    “那会不会是因为赶工时，原料不够，或者是……哦！比如，上面是‘姨娘’。”金晶打断我问道。
    我摇摇头，说道：“你说的叫‘姨母’，或者母姨，只有到了现代，我们才叫大姨、二姨。还有你说的‘姨娘’，在那个时代还是小妾，一般只有小妾的墓，它的碑才会小一号。至少现在看来，当年，他的小妾先于老婆和他死在了前面，于是，埋葬她的人希望以后能合葬在一处，不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他们没葬在这里。”
    “我的妈呀！还有这么多讲究吗？你还看出了啥？”金晶好奇地问道。
    我说道：“这也是他们为什么盯上这个墓的原因，通过这个墓就知道是个大户人家，西境那时候对小妾的陪葬品和原配是一样的，在那个年代，如果钱不能大胆的花出去，那就留给死人花，或者说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份遗产，哪天自己走投无路，可以打开小妾的棺木，从里面取出钱财来，这在当时，算得上是一种退路。”
    “那不是对女人太不公平了，死了还要为活着的人操心？”金晶撅着嘴说道。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有意思的故事。当年，西境有一家大户，祖上就很有钱，1966那十年，西境是相对太平的，尽管也打击了他们家，因为是书香门第，那十年过去以后，他们家很快崛起。
    也不知道他家是怎么想的，找了风水师看风水，那风水师也是个半吊子的货，尽然要他们家迁祖坟，这家人打开了祖宗的墓穴，一共有三个棺材，前两个都非常好移，最后一个却是十几个人都抬不动。
    那户人家以为撞了邪，找到了我爷爷，希望能帮忙看看，因为也收藏过爷爷的文物，爷爷推脱不过，到了现场，他看到墓碑马上就猜到了下面的情况。
    爷爷站在棺材下面，说道：“你家祖上给你家后人留下了一笔非常可观的遗产，但是，我不建议你们使用，钱这个东西没有的时候是好事儿，有了的时候可能是坏事儿。”
    一家人不明白，爷爷当场就打开了棺材，顿时黄白之物铺满了棺材，而小妾躺在正中间，身上也是珠光宝气。这家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爷爷看着他们全家眼中的欲望，还想说点什么，可人家却是给了钱，打发爷爷离开了。
    果然，印证了爷爷的话，没过几年，这家人家破人亡，后考证发现正是从这笔财富出土以后，原本和气的一家人开始了分财产之争，最后儿子和老子翻脸，女儿和妈妈翻脸，孙子也和一家人翻脸，甚至为了多分一点，在家里见了红。
    “你的意思是下面有很多陪葬品了？”二叔问道。
    我说：“看墓里的情况，不好说，在棺材外面是有一个比较重的东西，但放在棺材外面的，那都是生活用品，放在棺材里的才是好东西，可棺材里面左右都没看到什么。唯一可能出好东西的就是项链和手镯。”
    金晶也接触过古玩，她说道：“一个镯子加项链，最多也不过百万吧？我也经手过文物的。”
    我摇摇头，说道：“那如果这个项链和镯子是这家人祖上传下来的呢？不说明朝了，在嘉士伯拍卖会上一个清中期的翡翠镯子拍了千万。”
    第64章 藏坟于沙漠
    “现在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没想明白。”我说道，“为什么鹌鹑会将这个墓会暴露出来？很没道理。”
    二叔说道：“我觉得还是挑衅，他想告诉我们，他的目标不仅仅是古墓，挖几个现代的墓也不是做不到，他想让我们鬼脸家难堪。”
    我站起身，挠挠头，说道：“我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应该是有一个用处。”
    正说话间，香王爷老远看到我们，吼道：“你们几个给老子过来！”
    我们急忙赶了过去，香王爷指着我和二叔说道：“你们鬼家的人别的本事不大，搞坟头那点事儿在行，养伤不能白养，也该给我干点活儿。”
    我嘿嘿一笑，说道：“爷，你也看到了，我都这样了，你舍得让我干，我就是搭上命也得给你效劳一下。”
    这话对香王爷很受用，估摸着在心里琢磨，堂堂鬼王被他拿捏地服服帖帖，天大的荣幸，我心里琢磨呢，你堂堂沙漠之主，将来二叔和婶婶生下了娃儿，还得跟着银家姓，那不是沙漠最终还是鬼门的，哎！这事儿琢磨不得。
    “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儿啊，我总不踏实，现在不比当年了，那时候谁要进沙漠，都得剥层皮下来，现在法制社会，我呢，正儿八经的商人，很多事情人手也拉不开栓，我这一查不要紧，以前很多哨卡都没人看了，现在的科技发达那，谁都能开个破车进沙漠，我这儿可谓是到处都是漏洞。”香王爷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琢磨呀，与其防，不如藏，我这边有几个墓啊，早些年大家都知道了，你们帮着出出主意，看怎么个藏法？”
    “藏坟？爹，你没搞错吧？我们鬼门挖坟，我看那，不如这样，您那，弄个博物馆，让珉儿直接把下面的东西都挖出来，以后来人参观，你还一笔收入呢！”二叔说道。
    香王爷一听顿时来气了，他几乎咆哮出来：“扯淡！你们这些娃娃算是白混了，我都知道你们鬼门最早的营生就是给别人选坟，看风水，然后在墓穴里布置机关，防止被盗，怎么到你们这辈子主业还丢了？把盗墓当老本行了？想当年你们鬼门祖上的唐龙草，那可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沙皇的毛子兵听到他的名字双腿都得发抖，你看看你们，跟外面的盗墓贼有什么区别？我这是把自家的坟给挖了，以后我怎么见先人？！”
    我听着香王爷的话直接愣在了原地，我突然发现我们家祖坟的确里面都是机关，我以为那都是他们总结出了古人的机关学精髓，防止以后挖坟被里面的机关所伤害，所以，根据传统，下葬的时候，将自己平生发现的机关全部放在祖坟里。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和祖师爷唐龙草打交道不止一次了，他的能力可谓是巧夺天工，万物可为我所用，原来，我们祖上不是盗墓贼，是专门给人布置机关的。也对！如果只是挖坟，再厉害不过是个贼，绝对做不成西境三十六门的门主。
    爷爷也说过，当年之所以挖坟是因为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实在需要活下去，所以，才想到挖开坟，将下面的一部分东西拿去卖钱，好让一家人活下来。我说爷爷怎么对鬼市上出现的稀罕玩意那么在意，当年，不少厉害的盗墓贼被抓住以后投诚爷爷，全部被拒绝，原因原来在这儿。
    一瞬间，我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瞬间，我想通了很多东西。我一直好奇为什么爷爷当年不进入祖坟安葬，爷爷一定是感觉对不起列祖列宗，一个研究墓穴机关的盗墓，违背了祖训。甚至我感觉我第一个师傅耗子哥也多半是鬼门出去的，他的教学方式和我此后接触的师傅都不一样，他可以画出很多的机关，并且着重让我背机关。
    我看向了香王爷，说道：“您放心，交给我！”
    香王爷很满意，说道：“金晶，你带信得过的伙计一起去吧，他要什么，只要我们能提供的，全部满足。”
    中午，金晶开着越野车带着我们挺进了沙漠，第一处地方便是圆沙古城，这地方也是牵动了我很多的回忆，多年前，我和二叔他们第一次挺进沙漠，就是在这里，被沙漠族穷追猛打。
    车直接绕过了圆沙古城，也带走了我的回忆，此时地面已经没了沙漠，应该是沙漠和戈壁的交接，平的沙地上满是黄土和小石子儿，有的地方沙子比黄土和小石子多，有的地方则全是黄土和小石子儿。
    大约两公里外，我一眼便看出了一个巨大的土包子，跑到了跟前，我便发现，地面被人刻意地修缮过，周围一圈儿馒头大小的石头围成了一个圈儿，我觉得是个人都能看出这是一个墓。
    金晶说道：“这样的墓还有几处，如果你身体受得了，全部藏起来。”
    我点点头，下了车，当我看到这个距离地面三米的大坟的时候，突然，我感觉到了轮回，以前我盗墓无数，现在却要为了保护墓穴，在这里冥思苦想。
    这是一场斗争，我站在墓穴下方的时候，脑海里冒出来的都是如何进入墓穴，墓穴的主墓室在哪里，大概有多大，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手里什么时候多了一支钢钎。
    我急忙放下，继续想着。二叔说道：“哎！不如就找个车把坟头填平，谁来了都看不出来。”
    我摇摇头，说道：“不会的！你推平以后，下面的土层依然是黄色，很可能它的夯土层就在地下两米，推平就等于墓室的顶端离地面更近了，一旦下雨，这墓室下面必然进水。”
    金晶说道：“我想过一个办法，做防水层，将地面罩起来。”
    我摇摇头，说道：“更不行！你的水泥罩子的重量有多大？墓穴倾斜，万一压塌了墓室，它自己就已经暴露了。”
    万金油说道：“银大少，你记得阿斯塔那贵族墓地吗？我们也可以用快死的小树做伪装。”
    我继续摇头，说道：“不一样的，那里是戈壁，树好成活，这里是沙漠，本就干旱，又无法及时浇水，树可能还没长大就热死了，反而更容易让人看出来，而且这个坟包子太高了。”
    二叔说道：“干脆给它挖了，就在圆沙古城旁边弄个博物馆，谁来掏钱。”
    我皱眉不再说话，一定有方法的。
    第65章 藏
    二叔和万金油已经受不了沙漠的太阳，回到了车上，只剩下一个我还在围着土包子走着，这么久以来，我好像第一次开始真正意义上接触盗墓机关的感觉，我的好几位师傅告诉我“万法自然”，我一直不明白，一直到我看到爷爷布下的机关，几十年后都还可以发挥作用，甚至再过几十年也依然可以使用的时候，我呢，仅仅带了弓箭，针和狗头铡，这样不入流的东西，这样的机关可能一周后便失效了，甚至一次炸药定向爆破就全部失效。
    这是差距，更多的是对机关的领悟，我的师傅教给了我很多东西，包括我自己拜师学来的，非常庞杂，总感觉什么都会，什么都不精通，这也就导致了浮于表面的成就。
    今天，算是彻底地将那层皮扒开，我才发现自己可能仅仅是懂了，并不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