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敢?”我凝视着老人,尽管我们之间相距有一段距离,再加上是黑夜,但我仍旧可以看到眼神碰撞之后,老人瞳孔中透出的回避。并非是惧怕,而是不愿与之争锋,这是属于岁月沉淀之后的沉稳或者说城府。 “先生!别跟这个……”
还没等周围的声音叫嚣完,便被老人挥手打断了,看得出他在兄弟会的地位很高,也很受人尊敬,一挥手,便足以令所有声音瞬间静默。
老人看向我,语气不卑不亢道:“陈姑娘,张宝是谁我并不知道,但是七星邪尸我知道,大哥求长生的事我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你说的一切,可能是真的,至少存在一些合理性。但这并不是你釜底抽薪的理由。”
“怎么说?”我觉得这个老人很理智,而且他刚才称呼楚老先生为大哥,那么想必他的资历和楚老先生一样的老,说他是现在兄弟会的顶梁柱也不为过。因此潜移默化的,我多了一份尊敬。
“不论你说的是不是事实,而今的兄弟会都已经没有能力再帮你做任何事了。你也看到了,兄弟会现在用泥菩萨过江来形容都不准确,应该是残烛摇曳,风一吹,最后这点火苗也就灭了,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不如,陈姑娘您菩萨心肠,放我们一条生路如何?”老先生的语气很文弱,说起话来也非常有涵养,甚至有点不像是兄弟会的成员。
我凝视这老先生,半晌之后,问道:“楚氏爷孙的仇不报了?”
“不报了。”老先生毫不犹豫的回答:“人死不能复生,仇恨这种东西,解决不了任何难题,无法把人救出任何困境。人都死了,还是多考虑考虑活人的事儿吧。”
“兄弟会不崛起了?”我又问。
老先生摇了摇手:“不崛了,以前故步自封,方有一线生机。而现在,整个兄弟会都已经被上面视为毒瘤,哪里还有半点的生存空间。有的时候,该认命还是要认命。”
我点了点头,觉得老先生说的话句句在理,因此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假设兄弟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你们接受吗?”
老先生似乎明白我话中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这感情好,以陈姑娘今时今日的地位,你的一席话,自然可以让兄弟会起死回生。只是,你接下来的话,是不是想问,为了兄弟会的重新崛起,我们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呢?”
我并不隐瞒,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
老先生没有再表态,而是退了一步:“这一点你就要问其他成员了,毕竟他们的命,他们自己做主,我是做不了主的。”
听了这番话,我顿时对这个老先生更加的高看了一眼,所有的好话他全说尽了,面面俱到,而一旦涉及责任问题,他就立刻退怯了,让人们自己决定。如此一来,无论事后成败存亡,都与他没有直接关系。
倒也是,他毕竟称呼楚老先生为大哥,又岂会是泛泛之辈呢?
楚老先生也是个奇才,只可惜遇到了张宝,有点类似于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算是命中的一劫吧。
我没有插穿老先生的‘老奸巨猾’,而是用视线扫过现场,又问道:“为了兄弟会,你们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呢?”
“一切!”震耳欲聋的回答,响彻云霄,所有人都毫不犹豫的表达了最明确的态度。
说实话,在这一刻,除了震撼之外,更多的是疑惑。我不明白,兄弟会对内如此的严厉,很多人为兄弟会奉献了一生,最后落得一个私刑加身的下场,但是在兄弟会蒙难之际,他们却依旧毫不犹豫义无反顾。是什么驱使着他们这么做?难道是因为被‘归化’了?
就好像一些从年轻时就进入监狱,被判了终身监禁的犯人,在监狱了时间久了,提前释放,他们反倒是不想离开。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监狱就是这些人的归宿,也是家。
个中缘由,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刨根问底,因为时间不等人。
有了斩钉截铁的回答,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我看着他们,一字一顿道:“很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明说了。我们将会攻打一个地方,会有很多人死去,也不一定能够成功。但是无论结果是什么,只要你们肯帮我最后这一个忙,我也会让你们得到重建兄弟会的机会!”
“陈潇,你说话算数吗?”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我没有去看究竟是谁说的话,只是平淡道:“我陈潇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一阵沉默,有了解我的,也有不了解我的,我是不是一个会遵守诺言的人,并无法得到确切的答案,但是这一刻他们除了相信我,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努力没有白费,接下来就是验收结果的时候了。
我立刻派人,将所有兄弟会成员全部分开,将老弱病残剔除掉,剩下年轻力壮和道行精深的道士。
大约有一千人的样子,其中道士越有八十人,其余的全都是普通阳人。这些人中,又有超过百人,精通格斗之术。因此所有人就分为三个阵营,道士、格斗家、普通人。
我将精通格斗的百十号人,全部交给周凤薇统一领导。
道士则交给玉罗。
剩余的人,全部由梅姐管理。
格斗家和道士好说,普通阳人,每人分发一把武器,这些武器,全都是砍刀。这个时候,最好的武器无疑是枪,只不过枪这个东西比较敏感,上面虽然说由我全权负责行动,但是有些时候该顾虑还是要顾虑的。
一旦枪械入手,谁也不能保证,这些兄弟会的成员还会继续遵守诺言,毕竟人心还是险恶的。
一切准备妥当之际,已经接近凌晨。
苏靖的消息还没有来,我们只能严阵以待,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又过了一个小时,手表指针刚刚指在一点的位置,我就感觉手指佩戴的白玉盘龙一阵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