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围在圈中的侧夫人却哪儿听得进娘亲的话?
她只觉得周遭嗡嗡声近在耳边连绵不绝密密袭来,连带着身上也如被针扎了一般不对劲起来。
肯定是这群小东西闹得!看它们毛茸茸的翅膀!毛茸茸的身子!
她尖叫着挥舞双臂,试图将它们与自己隔离开,丝毫没注意到有个东西从她的袖袋跑了出来,滑落到了地上。
岳妈妈弯腰拿起,交给凌老太太。
凌老太太仔细看了看,脸色阴沉如墨。
“这东西,哪儿来的。”凌老太太声音低沉地说道。
明远伯夫人耳聪目明听见了,却只看了一眼凌老太太手中之物,便开始眼神闪烁起来,不敢吱声。
侧夫人却浑然不觉,依然和那些小东西们奋斗着。
凌老太太紧捏着手里的东西,怒喝道:“我问你,这东西哪里来的!”
这声音宛若惊雷在身边猛然炸开,侧夫人总算是听到了,却因蝴蝶挡住了视线没看见凌老太太手中之物,答非所问、气急败坏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些个小混账哪里来的!”
她已经被这些小东西扰乱了心神,全然想不起形象为何物,只声嘶力竭地对它们吼着:“滚出去!统统给我滚!”
侧夫人这话刚一出口,蜂蝶忽地全都撤离了她。
侧夫人一时间没发现,依然努力晃着手臂,却在不经意抬眼间,发现斑斓色彩不见,眼前正对着的是凌老太太铁青的脸和她手里的木牌。
她便呆住了,僵立在那里。
杜九娘看看面板,发现技能五分钟的时效刚好过去。
“这、是、什、么?”凌老太太捏着沉香木牌,一字字问侧夫人。
虽说她声音平稳,但是任谁看了她冷到极致的眼神、听了她那压抑着极大怒气的声音,都会不寒而栗。
除了杜九娘外。
杜九娘好像浑然不觉凌老太太和侧夫人间冷硬的气氛,施施然走过去,仔细端详了下,惊讶地轻呼一声,说道:“这不是老太太的那块牌子么?方才是在……侧夫人身上?”
她拧眉细想了下,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难怪那么多蜜蜂蝴蝶的跑来。这木牌是沉香所制,或许蜜蜂蝴蝶正是闻到了沉香的香气,故而聚到此处的罢!”
“够了!”凌老太太冷冷打断了杜九娘,将牌子丢给一旁的岳妈妈收好,端坐回椅子,面沉如水,对侧夫人道:“我倒要看看,你作何解释!”
侧夫人此时鬓发凌乱,已然没了形象。
她头上两支金簪,左一个掉了一半下来,右一个翘了半边上去,一对玉耳环也掉了一只,不知去了哪里。
拨开脸前散落的头发,侧夫人极其麻利地跪下来,低下头,极其坚定地说道:“嫣儿也不知道那东西怎么到了嫣儿屋里的。当时看这东西别致,又见上面刻了字,便想着或许是老太太的,就拿了过来。谁料……”
她伏地拜倒,语带哭声地说道:“也不知是哪些个小人,竟是动了诬蔑我的心思,做出这种事来陷害嫣儿。求母亲明察!”
杜九娘暗赞了声妙,心道总算有人的演技快要和自己持平了,又不动声色地吩咐了林妈妈几句。
待林妈妈领命下去,杜九娘正好看见凌老太太神色和缓的样子,又见明远伯夫人松了口气、义愤填膺说要寻出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作出这种事情,就忙端起茶盏来作出饮茶的样子,好遮住自己唇边的笑意。
待到那边闹够了,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杜九娘方才不急不缓地走到侧夫人身边,说道:“咦?我瞧着你这支簪子眼熟。”
侧夫人脸色一变,刚要伸手去拔下簪子,不料杜九娘行动快了一步。等侧夫人扬起手的时候,簪子已经到了杜九娘的手里头。
“这不是我们铺子里的吗?”杜九娘盯着簪子看了下,再去看了侧夫人几眼,“啊,另外这支簪子也是。耳环?也是?”
她斟酌片刻,又踌躇地去问凌老太太:“老太太今日早晨可曾派了人去铺子里拿东西?早上铺子里的两个管事来回过话,说有人拿了老太太的牌子赊了许多东西。我还想着既然是老太太遣了人去拿的,那么赊的账不作数便罢。可如今看这簪子……好像是前两日刚做出来的新样式。怎么会在侧夫人这里?”
她有些犹豫,“难道今儿早晨去的,不是老太太,而是侧夫人不成?”又慌忙掩住口,笑道:“我忘了,应当是老太太让侧夫人去的罢!”
凌老太太听了这话,眼神瞬间如刀般凌厉起来。
“我每次派人去不都直接将账清了?又怎会有赊账一说?况且我只会让岳妈妈跟着,绝不会让人拿了牌子去!”
她最好面子,虽然国公府里子里已经不行了,但也不会落人口实,做出那种让人抓住话柄的事情。
况且……那牌子那样重要,她又怎会让人拿了牌子去置办物品!
侧夫人瑟缩了下,偷偷觑了眼明远伯夫人。
明远伯府早已破败,在相熟的铺子里赊账是常有的事情。
明远伯夫人母女俩只听说国公府经常从杜九娘的铺子里买东西,却根本没料到杜九娘的铺子和国公府之间做生意是直接清帐的,故而才会安排了那么一出戏来。
虽说她们两人眼神只相触了一下便赶紧分开,但又怎逃得过凌老太太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