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 “你要拿去给谁?”
五百自刀子笑着说, “爸爸还没有吃过呢。”
她刚刚从房间里面出来就撞到他,好像吓了一跳。
连门都来不及关好。
不过现在却又有些好奇的望着百谷泉一。
也许对比起刀子现在的样子, 她觉得百谷要比她更加狼狈。
百谷泉一在她的视线下面有点不自在,他觉得自己在这个女孩子的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
但刀子接下来没有说什么。
她只是又轻快的转了一个身。
转的时候,华服的下摆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很漂亮的圆。
然后又哒哒哒的在走廊里往前。
百谷泉一很冷静的说, “我跟你一起去。”
五百自刀子听到这句话,好奇的回望了一眼。
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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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一起, 其实也只是同行了一段时间。
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 百谷停了下来。
而五百自刀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的继续往前走。
她的嘴里面还轻轻的哼着歌。
准备去给爸爸送饭。
之前小昭还活着的时候, 她跟村长的关系闹得有点僵。
今天下午又发生了那件事, 更何况在更之前也有…
但是现在她却笑着。
她似乎对于那些痛苦的回忆忘得很快。
或者如果不能够做到这些的话, 她会疯掉。
百谷泉一停下来的那个地方, 走廊上放着一个摆设。
他伸手去拿起, 沉甸甸的,是乌木做的。
看起来像是一尊佛像。
他不知道在这个神已经复苏了的时代里面拿起这个对不对。
但是百谷泉一实在不愿意再为了这件事,跑去厨房拿一把菜刀。
他把那个东西拿起来, 随手挥舞了一下。
乌木制的佛像划破空气,发出凛凛的风声。
然后他停下来,感觉到了手中的重量感,于是又把那东西给拿在手上,慢悠悠的跟上。
五百自刀子已经进门了。
她进去的时候里面的灯光照在她脸上。
拉门里面的额头和拉门外面的那一部分脸庞亮度不一样。
他看见她闪闪的眼睛,也看到她嘴角的笑。
五百自刀子叫了一声爸爸。
百谷泉一的脚步很慢。
他拿了那个东西,重心反而稳定了很多。
一步步的走在走廊里面,声音比预想的要轻,简直无声。
他看见刀子进去后,一手拿着托盘,另外一只手把纸拉门关上。
只剩下两个人的影子投射在上面。
在灯光的照耀下,刀子小心地把托盘给放下。
然后自己也跪坐下去。
和小昭一样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说“您请用。”
里面隐约传来村长的声音。
他似乎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开了一个头就不再说话。
村长拿起筷子。
木质的筷子尖头碰撞的时候发出细微的声响。
然后把尖头插进去,放到嘴里面。
刀子没有跟着吃。
他想起来之前她端进去的托盘中,本来就有一些盘子是空的。
在这个男女极其不平等的村庄之中,也许是有男性和女性不同席的规矩。
刀子应该在之前就已经吃过了。
百谷泉一想,不太符合礼节的斜倚在门外的墙壁上。
就这么隔着纸门看着里面的光景。
他决定等刀子再次出来,村长已经吃完应该吃的最后一顿晚餐之后,他就会进去。
用手中的佛像把他的脑子给爆掉。
百谷泉一是这么想的。
但是事情好像不像他预想的一样的。
或者说他想要的东西,来得比他预想的快多了。
“……”
里面传来了熟悉的,熟悉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动静。
喉咙被卡住的声音,嘶哑的,仿佛是从刮着风的山涧底部传来的喘息。
拉门上的影子显示,村长像是今天早上的小昭一样徒劳的把手伸出。
但是依旧什么也没有抓住。
在他对面的五百自刀子吓得浑身僵直,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他。
村长手上拿着的饭碗滚落到地上。
他听到了米粒洒落的声音。
这一切发生在自己的面前,因为隔着一层纸拉门,看不太清晰。
像是小时候剧团来家里面演出的皮影戏。
百谷泉一茫然的站在那里看着。
一直到门被猛的一把拉开,刀子从里面爬着逃出来。
她的手指用力抓着榻榻米,几乎要把指甲都给掐断。
她的眼睛一下就寻找到了百谷泉一。
刀子的眼睛先是睁得大大的,随即又被泪水填满。
她说爸爸…爸爸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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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子这么说的时候,百谷泉一手上还握着佛像。
他心里面有一些茫然,觉得这是不是在开玩笑。
自己还没有动手去杀人呢。
他心里面想,但一模一样的,同样发生在眼前的死亡,又一次提醒他。
这个家里面还有另外一个杀人犯。
那人现在已经杀死了两个人了。
当时如果运气差一点就得轮到百谷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