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华自诩颜值在线,这些年靠着自己的皮囊也没少在外面花天酒地,还有几个小姑娘被他迷的五迷叁道得,将将叁十岁尚觉得自己丰姿玉树,可是却被一个比自己稍稍年轻些的男子唤自己大叔,顿时怒道:“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月宜未来老公, 也是湘湘的爸爸。那您哪位啊?”葛徽挑挑眉,一脸挑衅。
“你……月宜,你怎么会找这样的男子,如此粗鲁,还敢厚颜无耻说自己是湘湘的爸爸……”李松华当年虽然和月宜的姐姐交往,但是也看得出来月宜是个美人坯子,只是月宜那时候年纪还小,且性格比较内敛,和他接触得很少,有点木,且月宜姐姐把月宜看作自己的另一条命,十分看护。李松华虽有贼心,却没贼胆,现下骤然见到越发美丽的月宜便生出几分妄念,自以为算是月宜身边的“男子”。
“李松华,第一,别叫我月宜,我嫌恶心,以咱俩的关系,你要不直呼我姓名,要不唤我荣小姐。第二,葛徽是怎样的人我清清楚楚,我找什么样的男朋友也和你没关系。第叁,你从来没有尽到过作为湘湘父亲的责任和义务,你也不配是湘湘的爸爸。”月宜非常冷静地截断他的废话,“葛徽对湘湘很好,比你这个生物学上的父亲好。或者你可以问问湘湘,到底小孩子要谁做自己的父亲。”
李松华听到最后一句话,仿佛听到了莫大的机会,连忙急切地说道:“湘湘在吗?快让她出来,我看看她,我也好久没有见到女儿了,我要带她回去。”
月宜非常厌恶地侧过身,让他进入屋内。
李松华环视一周,叁室一厅,一百平左右,看得出来这房子是租来的。他顿时又生出几分自信,觉得葛徽家境一般,必然比不过自己。
葛徽秉持待客之道,给李松华倒了一杯水。没往里面吐口水已经是葛徽莫大的善意了。
湘湘刚刚午睡醒,月宜进入卧室,抱了抱湘湘,思忖了几秒,斟酌着对她说:“湘湘,你爸爸过来了,他想接你回去了。妈妈不想你走,但是尊重你的选择,你想和爸爸回去吗?”
湘湘还有点迷糊,闻言便软软地问:“是葛徽爸爸吗?”
“不是。是你亲爸爸。”月宜正色道。
湘湘忽然想起来这个人,顿时有些害怕,想起从前在那个家里受到虐待,便钻到月宜怀里哭嚷着:“我不要走,妈妈不要送我走,我不要去那个家。我害怕。”
月宜欣慰地拍着湘湘的背部柔声哄她:“好好,咱们不回去,咱们和葛徽爸爸一起。乖,不要哭,只要你不主动走,妈妈永远陪在你身边。”
客厅里李松华和葛徽面对面而坐,葛徽刷手机,李松华冷不丁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卖海鲜的。”葛徽头都不爱抬。
李松华嗤笑一声,讥讽说:“难为你了,还能找到月宜,也就是月宜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否则还能找你做男朋友?可怜月宜的姐姐走得早,不能帮月宜把把关。”
“也是,但找我总比找你好,起码我不是人渣,我还算是个人。”葛徽语气非常平静,但是字字诛心。
李松华脸色涨成了猪肝色,伸出一根手指遥遥指着葛徽,葛徽放下手机掰了掰手指,骨节发出咯咯的声音,李松华顿时色厉内荏地收回手,别过脸不再多说。
月宜和湘湘在卧室里说了好久才一起出来。李松华瞧见湘湘顿时激动地说:“湘湘,是爸爸,爸爸来接你回家,快过来,让爸爸瞧瞧。”
湘湘连忙摇头,畏惧地躲在月宜身后,小手死死地揪着月宜的衣摆,惶然摇着头。月宜连忙说:“乖,妈妈在呢,没事。”
李松华笑容顿时僵硬地挂在唇边。
葛徽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那样安静地一手托腮凝望着月宜和湘湘。
李松华不肯放弃,继续诱哄着湘湘:“湘湘别怕,我是爸爸啊,爸爸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你来看看好不好?奶奶也很想你……”
“我不要回去,也不要奶奶。妈妈,我哪里都不去……”湘湘红着眼圈大声说。
月宜蹲下身连忙把月宜抱起来,亲了亲小丫头泪湿的面容柔声道:“不回去,不回去,妈妈和葛徽爸爸在呢。乖。”
葛徽越过李松华大步上前,湘湘立刻伸出手奶声奶气地还带着哭腔说:“爸爸抱。”
“好好,爸爸抱。”葛徽亲昵地抱着她,见她眼睛也有点肿,心疼地说,“湘湘不愿意去咱们就不去。”
李松华听着湘湘、月宜、葛徽一口一个“爸爸”,而他这个真正的湘湘的父亲却被排斥在外,无人在意。他嘴角气得抽搐,仍然不死心地说:“湘湘,爸爸知道以前有些亏待你,以后不会了。乖,到爸爸这里来。”
“你不是我爸爸。”小小年纪的湘湘却吐出这样一句话,说完便埋在葛徽颈窝处再也不理会李松华了。
月宜瞥了一眼面色尴尬的李松华:“你看到了,湘湘一点都不想和你回去。你可以走了。拿走你的礼物,我们不稀罕。”
李松华踟蹰着,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被湘湘“抛弃”。
葛徽冷笑:“你忽然要来认这个女儿,到底是怎么了?别告诉我你是良心发作,我看你这个人就没什么良心。”
李松华说不出口,最后拿着自己的礼物离开了。
后来月宜经过打听才知道,李松华虽然结婚生子,但也许是报应,儿子生病时不经意检验了血型,李松华这才意识到这孩子好像不是自己的。狐疑之下他偷偷去做了亲子鉴定,赫然发现这孩子真的不是自己的,是妻子和自己的下属偷情的结果,这一顶硕大的绿帽子可把李松华刺激得不行。
适逢家里拆迁分房子,李松华就想到了这个女儿,若是湘湘能重新回来,不光家产分的多一些,还能再捞一套房子。
他想着月宜毕竟是个女孩儿,性子软,脸皮薄,做做样子,叁言两语连哄带骗小孩子也就跟着自己走了,没成想不仅没有让孩子跟自己回去,还被月宜和葛徽好一顿奚落。
李松华恨恨地想,都是葛徽这个男子,要是没有他,别说是湘湘,也许他还能占点月宜的便宜。
葛徽也觉得依着这种人的脾性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索性让月宜暂时去学校住,他则带着湘湘回了海城,李松华又来了几次,扑了个空,四处打电话想要联系月宜,月宜都不理会,李松华没办法,此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听说后来李松华和妻子离婚又找了一个,过得也不怎么样,一次在外出轨被女方丈夫打伤下半身,自此一蹶不振。
年关将近时,月宜也完成了学年考试,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回海城,想想自己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湘湘了,可是葛徽和湘湘相处得很融洽,好像有点乐不思蜀,都不怎么黏着她这个妈妈了。
半年的大学生活仿佛让月宜蜕变了很多,以前那个睁着大眼睛坚强却又懵懂的女孩子愈发腹有诗书气自华,葛徽开车前来接送,遥遥看着心上人姗姗靠近,心底甜蜜。之前说好了要去葛徽家里坐坐,一路上月宜一直很紧张,不停地拿着小镜子看来看去,又揪了揪自己身上亲手织的毛衣和葛徽商量着:“会不会有点土啊,好看吗?我要不要再去买一件毛衣?”
“很好看啊,一点都不土。”葛徽腾出一只手揉了揉月宜的头发,将她本来扎着马尾的发变松散开来,“让我爸妈看看未来儿媳妇儿多么心灵手巧。我姐还说你给牛牛织的特别好,等着你有时间麻烦你给我姐也织一件毛衣。”
月宜闻言心底也舒缓了些,第一次见男方父母总还是有些忐忑。湘湘听说要去葛徽家里玩,倒是期待得很,毕竟也有段时间没见过牛牛了,上次放假她和牛牛可是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她还记挂着要给牛牛带雪花糖吃。
月宜回眸叮嘱着:“湘湘,咱们见到葛徽爸爸的父母要记得问好,要叫爷爷奶奶好。记得吗?”
“记得记得。”湘湘笑得甜美,“我又有爷爷奶奶了。”
葛徽笑道:“奶奶做饭好吃,湘湘爱吃红烧肉,可以使劲吃了。”
儿子领着女朋友回来,葛家父母提前就准备好了葛徽爱吃的菜肴。月宜跟在葛徽身后,领着湘湘,葛徽姐姐前来开门,迎面笑着寒暄:“来了?路上堵车了没?月宜快进。”
牛牛听得动静小炮弹一样冲出来嚷道:“湘湘?你快来看我买的机器人,太好玩了。”
葛徽抱起来牛牛扔了两下说:“又沉了,小舅要抱不动了。”言罢,放下牛牛对着爸妈说:“爸妈,这是我女朋友月宜,这是小湘湘。”
葛徽姐姐提前打了预防针,葛家父母倒也没有那么尴尬,便和月宜、湘湘打了招呼。月宜拿出自己买的礼品拘谨地递过去,磕磕绊绊地说:“叔叔阿姨,初次见面,礼数不周,还望见谅。”
女孩子长发飘飘,文静优美,葛妈妈倒是有点意外儿子的女朋友如此貌美动人,虽然说已经二十多了,但看起来还像是高中生,一说话就脸红。湘湘也很有礼貌地喊“爷爷奶奶好”,她想和牛牛去玩,但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湘湘便躲在月宜身侧,不敢乱动乱说。
葛妈妈对月宜说:“快坐吧,以后别买这些礼品了,直接过来就行。”言罢,缓了口气,微笑道:“月宜,都是一家人,别拘束了。”
葛徽听了打趣说:“妈,你这话我可记住了,以后不带反悔得。”
葛妈妈瞥了他一眼。又对湘湘说:“小湘湘,你去和牛牛玩吧,他一个人都快闷死了,一直在等着你。”
湘湘仰着头看看妈妈,月宜忙笑道:“去吧。”
小孩子去玩耍了,月宜倒是更加紧张,和葛徽坐在沙发上,心里面跳个不停,好像是要受审的囚犯,生怕行差踏错被人嫌弃。
好在葛妈妈、葛爸爸都没问什么,多数就是月宜现在学的专业是什么,湘湘要不要上幼儿园,身体好些了没。月宜安静地回应,有时候葛徽也会从旁帮忙解释,目光宠溺却又满怀信心,不只是对自己,也是对月宜,也是对湘湘。
葛徽的姐夫问道:“湘湘她那个亲生父亲还骚扰过你们不?我同学在派出所,那天和他随口说起来,他们说你们可以去举报他的。他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遗弃、虐待。”
月宜不喜欢李松华,但是也不想和他结仇,只希望彼此之间成为陌路人最好:“他应该消停了,湘湘都当着他的面明确说不想和他回去。他还能怎么样?”
葛徽的父母看见小小年纪的湘湘十分可爱乖巧,可出生后亲生母亲过世,父亲不喜欢她,爷爷奶奶甚至还虐待小丫头,若不是月宜,这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平安长大。老人的心总是软的,慢慢也就和湘湘熟稔起来,对比淘气的牛牛,更觉得小女孩儿天真甜美。
月宜犹不放心,偷偷问葛徽自己表现得怎么样,葛徽只是抱着她在她耳畔说:“我妈说你是她见过的最好看最温柔的姑娘。”
“然后呢?”月宜心想是不是先扬后抑?
“然后就是觉得我赚了呗。”葛徽挑了挑眉笑吟吟地开口。
此后的生活愈发安静恬淡,葛徽和月宜各自专注于自己的学业,湘湘也在半年之后开始上幼儿园,遇到更多同龄的小伙伴,湘湘更加活泼开朗。葛徽头脑聪明,考上研究生后仍然做海产品生意,学业、商业两不误,还出了两本文学作品,全都是围绕海洋生物,一时间也算是文坛初出茅庐的怪才。
大四的时候,月宜终于决定带湘湘回去看望自己的父母。
几年未联系,他们甚至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父母仍然不喜欢湘湘,总觉得这是所谓的“家教甚严”的污点。月宜隐忍着和湘湘在爸妈那里吃了饭,然后就找了借口早早离去。湘湘在路上受伤地问月宜:“妈妈,外公外婆干嘛不喜欢我啊?”
“嗯……咱们不能要求每一个人都喜欢咱们,不过没关系啊,有很多人喜欢湘湘,这一点点不喜欢就可以忽略了。”月宜婉声道。
湘湘点点头,不再那样低落。月宜抱起湘湘,小丫头也变沉了,月宜觉得自己抱着她有些小吃力,心里不禁描绘着长大之后的湘湘会是怎样好看的小姑娘:“走吧,葛徽爸爸在家里给咱们做海鲜锅,中午吃的不多,晚上使劲吃。今天葛徽爸爸请客!”
“欧耶!”湘湘期待地竖起手指,笑得一派天真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