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见到,袁培宽阔的肩膀在隐约地发颤,声音也不自然:“不麻烦。”
余温讶异。
真的很为难吗?
她膝盖卷住柔软的被子,软软地在床上爬向袁培,想要握住他的手臂,再好好求一求。
却不曾想,被子太厚,一个不小心绊住了腿。瞬时间,袁培后脑勺仿佛长了眼睛似的,蓦然转过身,把投怀送抱的余温搂在怀里。
“哎……”
余温抬眼,清楚瞧见了袁培一脸的喜悦,和他眼里压抑不住的笑容。
“傻瓜,”袁培笑道,“你愿意来和我一起工作,我高兴都来不及。”
余温懵懂地眨了眨眼。
袁培像是听到了莫大的好消息,忍不住地感慨:“你怎么这样好?”
余温承受不住这样的赞美,害羞似的窝在男朋友怀里,心内默默。
她可不好。
工作为假,寻找机会和劫匪们打交道,带领伙伴们和爱人逃出生天,才是真。
袁培是因为失去那五年救援队的记忆,变得天真好欺了?还是……愈发地恋爱脑了?
余温一时还得不出个答案。
临睡前,袁培再度向余温承诺会帮她留心工作的事,说最快明天就能上岗。
余温自然欣喜,还真心实意地让男友不要太勉强。
可他们都没想到,次日4点半,地下建筑内的灯光还来得及由冷暗的仿夜色渐变为日出后的暖调,就疯狂地闪了两闪,停了。
余温清早摸黑从被窝里坐起时,才从袁培的口中得知,狂风暴雨的轰炸再一次降临在赛格纳斯的地面,甚至影响了城市的供电系统。
对于极度依赖人工照明的他们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十台柴油发电机已经“嗡嗡”地开始运转,房间内的空调和热水器都成了摆设,除了必要的照明,所有人的用电额度被大幅限制,如同回到高中集体宿舍。
地下基地不止屏蔽了光照,就连余温和伙伴们之间,也无法再通过腕表来沟通。
余温更加确定,那些被称为“能量体”的松母金沙一定能够影响系统的功能。
而且,还会是致命性的。
虽然限时供电,但余温也不算怕黑,干脆从仓库里找出一副夜视镜套在脑袋上,靠在房间里的小沙发上,静静思索。
忽而间,房门被袁培推开。
“走,宝贝——”黑漆漆的房间里,袁培毫不迟疑地牵住装扮奇异的余温,向外面走去。
“干嘛呀?”
袁培但笑不语,双眼如同夜空的璨星。
余温没想到,基地都乱成一团糟了,袁培依旧记得给她找工作的事。
她在看到茶几上那一方大家伙的时候,不觉激动地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夜视镜。
微弱的灯光下,摆着一架上世纪初出厂的「民23年上海俞式中文打字机」。
余温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一旁,侯闻提防地看着她,质疑道:“你行吗?”
余温轻哼一声,兀自坐在打字机前。先仔细打量一番,而后从仓库里取出一支化妆用的软毛刷,认认真真地清理起来。
架势毫不畏怯。
袁培适时解释道:“余温家里有一台同牌子的,是她爷爷的收藏。”
其他人不由咂舌。
这得啥家庭啊?眼前这台东西,是侯闻在古玩市场顺路捡的漏,要价不菲。若不是考虑到战时的不稳定性,侯闻还舍不得花这个钱。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只是……
侯闻看着余温熟练地操作老式机械打字机,心里顿时不安,挥手道:“起开起开!就算你会,也不能让你经手基地的文件。”
袁培面色不虞地觑向他。
余温却也不恼,唇角翘起,热情地挪出位置:“那你来!”
侯闻:“……”
他们这些人要是会,还用得着请余温?
“猴子你跟着学学!学会了,你来当文员,我替你跑外勤!”
“就是,抓点紧,我这原料单还等着用呢!”
侯闻赶鸭子上架,紧张地吞了口唾沫,甩了甩手,十指刚要试探着搭在按键上,却听余温尖声道:“等等!”
余温友善微笑:“没事,别的挺好,就是你这个姿势不大对,容易费字锤。搞不好,字盘就坏掉啦!”
侯闻:“……”
啥玩意都是?
他昏头昏脑地任凭余温摆弄,好一会儿过去,刚要用力。
“哎——”余温再度道,“色带好像旧了,等我找张蜡纸来替它。”
侯闻挠头,十根手指尖更加痒痒。
“等一下等一下。”
“小心小心!”
“差一点啊差一点……”
半个小时过去,身旁看热闹的人纷纷散开,唯有袁培还在。
侯闻面对一台比他太爷爷岁数都大的老机子,是这也不对,那也不是,整个人不上不下,浑身难受。
在余温第99次指正他的时候,侯闻终于噌地站起身:“什么玩意儿!麻烦死了!谁爱用谁用!”
说着,他抬腿就要撤。却一个不留心,脚趾结结实实地撞上了茶几的桌角,疼得嗷叫。
余温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字盘,得意勾唇:“不怕我经手文件了?”
侯闻神情痛急地瞪着余温,拖着半条腿,呲着牙,面带不忿地离开小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