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这次并没有见到洪大爷守门,而且等我来到厅堂门口,仅仅是看到杨天禄的三叔和四叔以及众多族内子弟,皆摆出一抹哀伤之态,垂着头站在黑漆大棺材的一旁,双眼红润,似乎甚是伤心难过。而且师父竟也在其中,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神色惆怅,目光呆滞的望着棺材。看师父的表情,似乎他也没有料到杨天禄会这般无缘无故的死去。
“唉!到底是谁这般丧了天良?!”杨天禄的三叔顿时义愤填膺的怒吼一声,随即便是流出了两行热泪。“整个家族都是天禄在撑着,纵然我们杨家必须还要死人,我,我宁愿那个死的人是我,至少还有一家大小都指望着天禄过活。而天禄没了,我们整个家族该怎么办?药行不能没有天禄啊……”
说着说着,杨天禄的三叔便是失声痛哭起来!
其四叔更是双眼红肿的抹着眼泪,而师父听到其三叔的悲痛之言,不禁摇头叹息道:“不单单是你没有料到,就连我也……唉,节哀顺变吧……”
“不行!这件事可节哀,怎可顺变?!”其三叔再次怒道。“天禄不应该就这么被害死,我们一定要找出害死天禄的那个凶手!!”
“可是天禄都死了,现在咱们杨家出了这么多事,就连李道长都没办法,还怎么找凶手啊?”其四叔略显软弱的摇头叹息道。
此话的言外之意,倒是不难明白,杨天禄的四叔分明是认为连师父都没能保护好杨家,且对师父的本事深表怀疑,说白了压根就不相信师父。如今,面对那杀人于无形的古怪邪术,他即便是怕了,怂了,倒也在情理之中。然而,师父闻言,却是冷声问道:“天禄是怎么死的?死在了什么地方?谁最先发现天禄死的?”
听到师父的话,众人顿时一惊,杨天禄的三叔慌忙说道:“是,是在老管家洪大爷的房间死的,据说洪大爷一早喊了天禄一声,说是有事要和天禄说。这不,天禄就去了洪大爷的房间,但随后不久,洪大爷便大喊大叫,说是让大家都过去,出事了!我们去了一看,天禄已经断了气!而且,除了这件事,还有……还有一件事,李道长或许应该知道!”
“什么事?”师父皱起眉头,冷声问道。
“就是……就是后院的石灰和盐,不知什么时候断开了一个豁口……好像有东西从后院跑了出来……”杨天禄的三叔支支吾吾的说完,便是心有余悸的缩了缩脖子。
“什么?”师父霍地站起身,紧紧的盯着杨天禄的三叔问道:“你再说一遍!”
“后院撒的石灰粉和盐,不知怎么的出现了一个豁口……”
听到杨天禄的三叔再次确认,师父不禁大叫:“不好!是中了血猴子之邪术的尸体跑出来了!你们呢?你们难道都没有看到那尸体?”在看到众人面面相觑后,师父诧异的思忖了片刻,继而皱起了眉头。“既然后院出现了豁口,说明……说明是尸体出了问题没错,而且,若是那尸体真的出来作恶,首当其冲的,必然是至亲之人,而他的至亲之人,无非就是杨天禄!你们既然说天禄死在了老管家的房间内,难道你们就没有进去搜过?”
说到这里,师父也不再等众人回话,快步向厅堂外走,顺势看到我,便是说了一句:“猴子,跟我去老管家的房间!”
师父前脚走,我立时向杨天禄的三叔说道:“老管家的房间在哪?快带路!”
在众人的引领下,我和师父快步来到中套院的偏房,这间偏房几乎就是贴着院墙建造的,如同一个堆放杂物的小房子。然而还未等众人冲进去,师父便是挥手制止道:“不对,这房间已被死气所充斥,还有死人!”
“啊?天禄都已经抬到前厅去了,怎么还会……还会有……”杨天禄的三叔惊愕的张大嘴巴,随即扭头向众人扫视了一眼,俨然一派主持大局的气势道:“都相互看看找找,谁没在这里?快看看!谁不在这里?!”听到其三叔近乎怒吼般的喊叫声,众人一下子乱了套,几十口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的吵杂声几乎要把整个院子震塌。
“是是是……是老管家洪大爷!洪大爷好像没在!”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杨天禄的三叔顿时懵了,转而看向眼前的房门,呆呆的向师父说道:“李道长,该不会是洪大爷吧?好像从出事到现在都没见着他人呢!居然把他给忘了啊!”
我也恍然大悟的看向那房门,的确是没有见到洪大爷,按理说外面有人来,首先是他去开门打招呼。可是这次我进门,并未见到他老人家,再加上杨天禄的死让家族内部的人尽皆六神无主,大家都沉浸在悲痛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在场的众人中唯独少了一个老管家。而此刻来到了老管家的门口,才发现少的人,就是老管家洪大爷无疑!
师父示意众人闭口,并独自一人走到门前,缓缓将房门推开……“吱呀”一道沉闷的开启声传出,师父面色大骇,立时一个箭步冲了进去,而我们走在前面的几个人也顺势探头向里面看了一眼,不看不打紧,一看吓得险掉魂,只见那老管家洪大爷,正摇摇晃晃的吊死在横梁上面。近乎猪肝色的脸,还有一条瘆人的长舌头,暴睁的眼珠子,吓得所有人都捂着胸口直叫娘!
雷池宝剑顷刻出鞘,师父一剑斩断了上吊绳子,就在洪大爷的尸体刚要坠下的刹那,师父一把将其接住,然后缓缓的平放在地上。
处理了一下洪大爷的遗容,师父没有顾上开口,随即起身围绕着整个房间转了转,最终又回到了洪大爷的尸体跟前,不禁诧异的说道:“没道理啊!怎么会这样呢?”
“是太没道理了,洪大爷的死看样子并不是邪术害的,是他自己上吊自杀,可他为什么要自杀呢?”我不解的看向师父,师父却是看了看杨天禄的三叔和四叔。我愕然的恍悟道:“我明白了,因为杨叔叔死在洪大爷的房间里,他怕说不清道不明,被一大家子人围攻索命,而且也无力辩解,再加上伤心过度,自己个找了根绳子吊死了。唉,洪大爷都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怎么就是想不开呢?”
“我不这么觉得!”哪知师父却是摇头否定了我的推断。“如果老管家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至少他会说明白后再死,如此死了,很大程度上会让人认为他是畏罪自杀。畏罪自杀……”师父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即转身又按照原路线在房间内踅摸了一圈,最终,竟是不知从哪找到了一个小包袱,打开后,竟是一双崭新的黑布鞋。
“师父,你拿一双黑布鞋干什么?”我更加不解的问道。
“原本我也没觉得这双黑布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刚才的推断让我莫名的想到了什么,或许,这双黑布鞋能够成为一个线索也说不定!”师父紧锁着眉头,将黑布鞋递到了我的跟前。“这双黑布鞋包裹的布,也非普通的布料,至少不是老管家这样的人能够买得起的,故而我看第一眼,便记住了它。整个屋子里几乎都是破旧之物,唯独这个小包袱保存得犹如崭新的一样,而且现在这里面的黑布鞋,也的确是崭新的。”
“纵然如此,这和老管家的死又有什么关系?”我疑惑的问道。
“这的确和老管家的死没有直接关系,不过,这倒是能够让我们找到和老管家有关系的人!”师父示意我看向鞋子里面,竟是绣着颜色艳丽的“莲心”。“看得懂吗?”闻听师父问我,我愕然的摇了摇头,表示不懂。但当师父让杨天禄的三叔和四叔看了一眼后,只见他们尽皆苦笑一声,似乎他们都明白了。
这让我更加疑惑了!
“怎么你们都明白,而我却不明白啊?”我追问。
“猴子,你还小,不懂男女之事!”杨天禄的三叔意味深长的向我教导。“这古往今来,男女之情都是非常的微妙,在没有成婚之前,都是会相互的赠送定情之物。而到了现代,这种比较传统的东西也少有人使用,但也不能说没有。而老管家的这双黑布鞋,显然是一个爱慕他的女子做的,莲心……代表着‘连理之心’。古人有句俗话叫什么来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枝。这说明有个女子喜欢老管家,才整出个莲心来寄情。李道长,这或许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也说不定,而被老管家珍藏起来了,按理说老管家都这么大岁数了,这么会儿还会有谁爱慕他啊?”
“若是几十年前的东西,这布料不应该保存得这般崭新!”师父皱了皱眉头。“能否看出镇上都有谁家能够出这种精细的手艺?”
“额!李道长,现在我们杨家都死了这么多人,您不应该调查真相吗?还有那邪术如何解决?这些个问题没有弄清楚,您,您怎么对老管家的老相好产生了兴趣啊?”杨天禄的三叔很是不理解的向师父质问道。
对于这样的质问,师父却是淡然的回了一句:“我心里还有一个疑惑,若是能够解开。那么你们杨家的事情,或许也能一道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