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跟着老人往里走,他走的很慢,很明显他的右腿有些问题,因为这样,他走路的姿势看着很怪。
每一次左腿迈出去,右腿需要很用力才能跟上,那条腿伸得很直,应该是受过外伤,或者是因为长期劳作引起的病患导致。
徐冰有心过去帮忙,我一把拉住,这个时候上去只会招来反感。
真的是这样,有时候人心存善意是好事,毕竟这个社会还是需要好人和正能量,否则真的不清楚会变成什么样子,只是这种善意在不适当的情形下,不会带来任何正面的东西。
比如,那条无法正常行走的腿,我相信,因为这条腿一定受过无数的歧视,他每一次走出去,然后很努力的跟上,虽然动作僵硬,但是看得出来,他在努力的证明给别人看,他真的可以。
嘎吱,那个老人抬手推开后面那扇漆黑木门,“小心点,这里有门槛。”
“哎。”
在面相学中,认为“井灶有栏”便有利于将金钱积聚,而井灶有栏便是指鼻孔部位的相法。而房屋加门槛,便属于门口的关栏,可将地气栏截于屋内,不让其逸去。若果门外见到低下去的楼梯,门槛便要加高。否则,地气外逸,在家居风水来说,便属“不聚财”了。至于门前被直路相冲,俗称“犯路冲”,化解方法便是在门口上做门槛,而门槛下底加一套五帝古钱,煞气便可化解。所以一般来说,门口加门槛,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但不要做得太高,因为容易把小孩绊倒。
虽然是女孩,但是小时候特别淘,经常被那个东西绊到,当时就在想,为什么会有人发明这种坑人的东西。
门槛,其实本意是挡雨水的,后来变了,既挡财气又挡命,所以在说一个人不顺利时就会说“自己啊,遇着槛了”。一些人更是认为本命年即是“槛儿”,本命年里人多灾多难,日子过得要分外小心。还要再身上扎根红腰带以辟邪,就是为了迈过这“槛儿”。
我们跟着走了进去,里面特别的黑,徐冰紧紧抓住我的手,一阵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前面升起一道光亮,老人的手里居然端着一盏油灯。
真的是油灯,这种东西还是我很小的时候在乡下见过一次,当时恰好没电,奶奶家没有蜡烛,于是就从柜子里掏出这么一个东西。
油灯起源于火的发现和人类照明的需要,在春秋时期就已经有成型的灯具出现。作为照明的工具,实际上只要有盛燃料的盘形物,加上油和灯芯就能实现最原始的功用。
早期的灯,上盘下座,中间以柱相连,虽然形制比较简单,却奠立了中国油灯的基本造型。此后经青铜文化的洗礼,由于铸造技术的提高,油灯和其它器物一样,在造型上得到了重要的发展,创造了中国油灯艺术的辉煌。
从春秋至两汉,油灯的高度发展,已经脱离了实用的具体要求,它和其它器物一样,成为特定时代的礼器,“兰膏明烛,华灯错些”,折射了社会政治的规章法度。
现在,这种古老的东西几乎没有人在用,所以,他点亮油灯的那一刻,我才会觉得奇怪,那种感觉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
“到了。”
老人说完停了下来,举起手里的油灯,他的动作很慢,随着手臂慢慢移动,一直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这里的东西必然勾起了他的回忆。
老人慢慢转身,借着油灯的光亮,我尽力看去,这里看着像是一间废弃了很久的厂房,隐约的还能看见用水泥搭建起来的台子。
“大爷,这是什么地方?”这个地方有些奇怪,随着往里走,我越来越觉得这个地方有些不对劲,很明显,这里是一处荒废了的厂房。
“欣荣石刻厂!”
老人说完,那一刻我懂了,欣荣石刻厂真的已经不存在了,我们看到的那个店铺就是在这个基础上发展起来,只是让我想不通的是,既然没有任何作用,为什么一定要留到现在。
“大爷,你对这个场子很了解,对吧?”
老人叹了一口气,“算是吧,过了太久,如果不是你提起,我已经忘了,原来,这里就是欣荣石刻厂。”
老人说完慢慢蹲了下来,抚摸着放在旁边的木架子,从那一刻老人眼睛里露出的神情可以看得出来,老人对这里必然充满了留恋。
“能和我们说说这里的事吗?”
老人点了点头,“其实,这是一段我不愿意提起的过去,刚才的那番话希望你可以理解,是的,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朋友的命受到威胁,我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就算是死了,也要把这些秘密带到棺材里去。”
昏暗的油灯下,我站在这间荒废的旧场子里,看着面前满是皱纹的老人,我相信,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导致了这个曾经辉煌过的厂子走向毁灭。
老人叹了口气,是的,这家场子是我的爷爷建的,因为当时手艺好,很多人都上门来找,不仅仅是商铺,就算是大清朝当官的也来,当时积攒了一些钱,后来赶上了清末运动,当时社会乱,今天打仗明天闹土匪的,没有法子,于是就把厂子挪到这里,按照爷爷的名字起了欣荣石刻厂,那个时候干的不仅仅是刻石头,木刻、瓷刻都有,当时干得兴盛,民国那会,为了救国爷爷捐了不少的大洋,还弄了一个头衔回来,后来爷爷没了,去世前把爹叫过去新收来的那块木料子一定不能用,立刻烧了,当时也没说为什么就断了气。
当时的生意已经大不如前,因为战乱,刻东西的少了,手头上难免吃紧,当时有一家报社上门说是要打一个牌子,一眼就看中放在后院的那块木料,因为是从外地买来的,绝对的好材质,而且当时花了不少钱才弄回来。
那个人交了定金,而且价格给的不低,当时爹虽然记得爷爷临死前交代的那番话,还是命人把那块木料拿出来,当天就去了皮,然后用工具刨平,也就是那天出了事,当时负责刨平的工人,莫名其妙的把手指头给弄断了,干我们这一行的,肯定得特别小心,而且又不是生手,当时有人说这笔单子还是别做了,犯晦气,就算是做,换一块也就是了,只要打磨好,涂上漆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过爹不同意,我们是老店,讲的是信誉,于是自己接着干,很快弄好,刻字的时候扭到了腰,一天伤了两个,再也没有人敢碰,第二天来的时候,那块木板已经刻好了,当时都觉得邪门,因为门是锁着的,没有人进来,到底是谁在上面刻的字,所有人的脸上变得难看,爹说没事,于是让人开始上漆,因为催的紧,所以就想着尽快弄好,漆刷到一半,又出事了,刷不上去,而且不停的往下淌血。
太吓人了,当时刷漆的死活不干了,直接结了工钱离开了厂子,换了人试还是不行,没有办法只能这样,说来也怪,偏偏那个人就看中了这块匾,来的时候特别满意,当天交了钱就让人拉走了,不过听说,那个车夫在半路上出了事,车轮子掉了,人也摔坏了。
这件事还真是越听越邪门,我猜的是对的,真的是灵异报社的那块牌子出了事,现在所有的可能都指向当初的那块木头上。
“后来呢?”
老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心里暗暗盘算,看来还要去一趟灵异报社才行,一定要弄清楚那块牌子里到底有什么邪恶的东西,既然害了这么多人,我相信里面的东西一定特别凶。
“后来,当初碰过那块牌子的人先后出事,开始还没觉察到,直到后来,有一次爹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破旧的日志,那是爷爷留下来的,上面写的很清楚,那块木料是从阴地里挖出来的,也就是装死人用的棺木,木料属于最高级的那种,当初经受的那些人一个接着一个出事,这个时候才想到那块棺木,原本是想直接烧了,但是一直没舍得,直到临死前才说出这件事,提醒父亲一定要烧掉,不能留着。”
老人说完叹了一口气,“我的这条腿也是。”
“大爷,你也遇到过?”
老人点了点头,“是的,后来厂子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只能是勉强维持着,那一年,灵异报社搞活动,好像是建社多少周年,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把我们给请去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块刷着黑白漆的牌子,当时那个社长非要拉着爹在那里拍照,当时看着那个牌子特别不舒服,于是躲在一旁,没想到照片出来的时候,多出来一条腿,就是我的这条右腿。”老人说完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懂了,因为那张照片,他的腿才会出事,其实,这已经是幸运,毕竟出现在照片里的那些人已经变成了死人。
“那天照相的人都死了,对吗?”
“对,你怎么知道的?”老人转过身看着我,刚才他一直低着头。
“我去过灵异报社,见过那个牌子,所以才会找到这里。”
“孩子,离那里远点,而且,千万不要碰那个牌子,记住了。”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徐冰摸过,当然还有杨静,出现在相册里最后的照片,我当时心里一阵阵的发紧,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找到杨静,而是解决那块象征着死亡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