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熟悉的言论。缪寻也曾经没日没夜这么想过。
“否则,我和商店里的假人,也没有区别。”
缪寻突然一个肘击打碎橱窗,玻璃雨在晨光中灿烂倾撒,一把拽出假人,拉到身边。
“假人先生,请问你和这位副官有什么区别?”缪寻把耳朵凑到塑料假人嘴边,仿佛对方真的在说话,他不断点着头,“唔,嗯嗯,这样啊,我知道了。”
副官一脸复杂,开始相信档案里的描述:这人是真的疯疯癫癫。
缪寻转过脸:“假人先生让我捶你一顿。”
副官愣了愣,不由自主问:“……为什么?”
“他说他很羡慕你,你可以在外面走来走去,看这条街之外的风景,你会高兴,抱怨,会痛,会记得好与不好的事。”
副官怔忡住,淤积堵塞的内心豁然开朗。
缪寻绽开笑容,他是高鼻深目的浓颜美人,笑起来很有感染力。
“我的向导曾经告诉我,‘人’是由两部分组成的:独立沟通和感知记忆。只要有这两样东西,就是独立的灵魂,没什么好妄自菲薄的。”
副官沉默了会,语气中泄露出一丝羡慕:“你很相信他。”
缪寻昂起下巴一脸小骄傲:“当然,他虽然满嘴歪理,但好歹是个权威。对了,你还有便签条吗?”
“有……怎么了?”副官拿出纸笔给他。
缪寻撕下一张,写上赔偿的联系方式,贴在受害者假人先生脑门。
奇怪又矛盾的哨兵。副官忍不住想。
…………
“花豹”凯撒踏出住处后门,被迎面射来的阳光刺痛了角膜。他连忙戴上墨镜,顺着人流和噪音更稀少的那条小道走。
他越走越迟缓,在冬日里流了一背冷汗,汗水含盐,浸透到衣服下密集的伤口里,痛得撕心裂肺,眼前一片昏黑。
最近玥萨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时常会鞭笞他。
打他的时候,却总是温柔叫着“小猫咪~”,那声称呼比落在身上的鞭子更让他痛苦。
他很清楚,玥萨心里想的是“猎豹”。
“花豹”躲进巷子里,想吃两颗止痛药压一压。
“……能给我一颗吗?”有道虚弱的声音。
“花豹”惊了一跳,刚才他并没有听到其他心跳声,如果这人不是实力等级远超他,就是濒临死亡,气息微弱。
他转过头,瞳孔骤缩从牙缝里挤出恶吼:“猎豹!”
现在的“猎豹”不复从前的傲慢放肆,完完全全成了一只肮脏的病猫。
他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身上有浓烈又新鲜的血腥气,还混杂着很多人的气味,望过来的眼睛呆滞无神,扶着墙才能勉强站住。
仿佛刚从一场淫靡的乱交中脱身。
“喂……他在这附近吧……”“猎豹”垂着头,有气无力低声恳求,“让我见一眼他……”
“花豹”发出嗤笑:“你还想回到他身边?叛徒!”
哨兵似乎被那两个字扎得鲜血淋漓,呼吸都急喘不上来,“我……我不是……”
花豹轻蔑地说:“你和那个向导相互苟且不是快活得很?怎么,出去被人搞烂,后悔了?”
哨兵僵住了,过了许久,才沙哑低微地开口:“……薛放厌倦了我,把我卖给帝国贵族,当……玩物。”
花豹端起手臂,以看戏的姿态:“你以为我会信吗?”
哨兵缓慢摇头:“不信就算了……”
知道猎豹过得如此惨,花豹心里舒服多了。他心如死灰的样子,反倒让花豹起了点恶意的兴趣。
“他怎么卖掉你的?”
哨兵扯出一丝苦涩,“从联邦离开后,我跟随他去一所学院……他有精神洁癖,知道了我和boss的往事,就执意要断开绑定……”
花豹扬起眉毛,“解绑后就卖了你?”
“没有……他觉得我很脏,让我好好反省……”哨兵的眼神黯然,下意识抱紧自己,发起了抖,“学院里的哨兵都喜欢他,整个年级成了他的后宫……他每天挑一个,占有对方,再来我的房间……”
“去你房间干嘛?”
他开始无声哽咽,几乎说不下去,“……他关上门,会强行进入我的精神域……侵占我,还把他和学生的过程,放,放给我看……让我,让我学习‘干净’哨兵的表情和姿势……逼我照做……”
花豹大声嘲笑:“活该!”
哨兵痛苦到面容扭曲,“他让我在外叫他主人……不承认我是他的,哨兵……不肯给我做疏导……但我还爱他,以为他闹够了就会回头……但终有一天,他玩腻了,觉得我顺从的样子很碍眼,就把我,卖给一个老头……”
哨兵的眼泪控制不住,奔流而出,“他说,这,这是我背叛的下场……”
花豹冷嗤,“你居然没杀了他?”
哨兵昂起下巴,让泪水倒流进红肿的眼眶,“他只不过犯了天下向导都会犯的错误……”
花豹撇起嘴角,“你不会还爱着他吧?”
哨兵扶着墙,嘴唇颤抖,憔悴的脸上只有万念俱灰:“他……他毕竟是我第一个向导……精神域里有他的痕迹,不论后来多少人……都没办法覆盖掉……”
花豹问:“所以你找boss做什么?”
哨兵扬起满是泪痕的脸,狼狈不堪,“再给我洗一次脑吧!只要能回到从前,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不想,不想记得这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