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莎使劲擦眼睛的动作更大了。
……话也不说,一点,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个结结巴巴的小……
……也不温柔了……
一切都变了!
此刻正是深夜交接班时,防御体系薄弱,缪寻带着她轻松躲过稠密的摄像头,再最后通过小后门时,头顶的灯骤然亮了——
语声带笑,“等你好久了,猎豹。”
伏击多时的花豹凶猛扑上来撕咬,“哼”,缪寻拽着公主,轻松躲过锋利的巨爪。
可不断有哨兵如潮水般朝这里靠近,缪寻带着个拖油瓶,即便以一当百也难逃精力耗损。
混乱中,花豹把偷袭目标故意转为少女。在阿丽莎一帧一帧放大的视野里,花豹的笑容越发肆意,再过半秒钟,他的利爪就会掏穿自己腹部。
忽然,她眼前一黑。
“噗”,勾爪捅穿皮肉击碎内脏,是这样的声音。
阿丽莎瞳仁震动,挡在自己面前缪寻失去力量倒下去,后腰破了个大洞,血迅速洇开地面,把她的鞋子弄得透湿。
“啊,”她张嘴几次,发不出声音,“啊啊……”少女哭着扑跪在缪寻身边,对他逐渐失去亮光的眼睛凄惨呼唤:“哥哥,不要,不要——!”
花豹擦了擦爪子上的血,吩咐其他哨兵:“把她丢出去。”
三个哨兵把阿丽莎强行拖拽走,打开门,嘻嘻哈哈地丢到门外。现在,她自由了。
她颤抖着身躯,扑到门上不断捶打:“缪寻,缪寻!我会杀了你们——”
门里,下级哨兵饶有兴致地问花豹:“老大,boss为啥要放她走?”
花豹抓住缪寻的腿,像拖着一头刚死战利品的尸体,残忍地让血迹画满整个大厅,“boss说,这叫放线钓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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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阿丽莎安全回家的消息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薛放还没有睡。他在试着梳理自己的记忆,却越弄越乱。
明明记得老院子的松树底下埋着小猫和他做的小墓碑,他悄悄去挖,什么也没找到。
他正在心烦意乱,接了林翼昆的通讯,就平淡回一句知道了,但林翼昆坚持要他过去一趟。
“阿丽莎说要见你。”
薛放:“我又不是她亲爹,没有义务半夜安抚她。”
林翼昆转头和阿丽莎传达,少女直接夺了终端,恨恨地用哭腔告诉他:“你不来,缪寻就没命了。”
这句话效果惊人,十分钟内,薛放的飞行器就风风火火停在门口,向导一身煞气撞门进来,声音像从地狱深处传来:“缪寻在哪?”
屋里的三个人齐齐一抖,后背发凉。除了林翼昆,阿丽莎在场,还有刚出院的洛伦。
阿丽莎垂着头,主动站出来说话:“缪寻救我出来时被伏击,重伤后生死未卜,还在组织里。”
她抬头瞟一眼向导,以为会迎来滔天怒意,没想到薛放沉默了两秒,表情冷静地恐怖。
他大步走过来,拽住阿丽莎的胳膊,逼视着她,眼里只有漠然:“我要看你的记忆。”
阿丽莎睁大眼睛,下意识拒绝:“不行!”
“我要看你的记忆。”向导冷酷重复,强行把手掌按上她额头。
“不要!救命滚开啊!”阿丽莎在他的钳制下发抖。
无视他人意愿,强探他人隐私,是违反向导守则的重罪。
洛伦大喊着“放开她,你在对她犯罪!”,连林翼昆都站起来劝了,“薛放,你好好说,别这么——”
薛放转过眼睛,眼底一片空洞,反问他:“如果是你的哨兵呢?”
林翼昆讪讪退开,还帮忙拦住了洛伦。
不论少女怎么哭喊,挣扎,叫着要让族长杀了他,薛放的手纹丝不动。那段新鲜的记忆里,从缪寻带着疲惫进门,到狂吃东西,再到少女出言不逊,一起下楼,被围堵伏击,最后到——
一视野的血幕。
他的小猫,嘴硬心又软,善良而强韧,从来不会让弱者背负责任。
别人骂他是疯子,他也只是扔扔刀子,亮出爪子吓吓坏女孩。
谁也不知道,他缩在爪子里肉垫有多柔软,蜷起的肚皮有多脆弱。
他强吗?他强到发指。他弱吗?……他只会在薛放面前流露出一点弱势。
但薛放后悔了。
他现在宁愿缪寻是个B级哨兵,乖乖在他身边做一只不历风雨的小咪。
看到最后一个场景,薛放松开手,退出阿丽莎的大脑,神情堪称冷漠。
“你为什么叫他哥哥?”
阿丽莎被强行突破精神网,脑袋昏昏刺痛,说话断断续续:“我……我……”
薛放拉开椅子坐下,双腿交叠,手搭在膝盖上,像尊毫无感情的雕塑,“你有三分钟坦白时间,三分钟后,我不介意来一场‘深度拷问’。”
林翼昆看看一片混乱的阿丽莎,又看看薛放,忍不住道:“薛放……深度拷问是给重刑犯用的……这样会不会太过……”
薛放托起下颌,唇形线条冰冷,轻轻说话时,带有一种神经质的寒酷与偏执:“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阿丽莎脊骨冒上一股寒意,到今天才反应过来,这一群人里,表面看着最凶最疯的缪寻,其实最柔软,而表面最温柔体贴的向导,实则是不讲道理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