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松开手,踏着欢快的步伐,径直往桥上走。“啊,等等我!”薛放追上他高挑的背影。
“猫”在哼歌,不成调子的,古怪难听的歌,听了好一会,薛放才勉强判断出来,那好像是“祝你生日快乐”的旋律。
“铛铛~哒哒~啦↗噜↘,噜噜~哒啦~喵↗啊↘……”
“为什么唱生日歌?”薛放蹙着眉头,追到他身边问。
缪寻停下来,指尖摩挲下巴,仿佛在思考,接着打字:“因为快乐?”说完,可能是答案太好笑,他自己都“噗哧”笑了出来。
薛放担忧地望着他。这样很不对劲,“猫”的情况比以前更严重了。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的外在表现。
以前,哪怕是第一次见面,被碰到伤口的“猫”还会恼羞成怒咬人。
现在的缪寻,恐怕会嘶嘶陶醉着,抓住你的手指头,摁进他的伤口里搅一搅,如果痛得不让他满意,他就会嗔怨着杀掉你。
情感表达的机能,彻底崩坏了。
薛放分神间,“猫”已经灵巧地爬上港湾大桥的红色铁杆。蹭脏了白色军服,刮掉了肩膀的星星,他毫不在意,手插在口袋里,顺着只有两个脚掌宽的钢架,如履平地,自由而惬意朝港岸另一边散步过去,完全忘记身后还有个向导。
三个月过去,寒冬轮换到春天,夜风温柔浮动,带着稍许草木生长的气味,暖暖擦过海面,穿过镂空大桥,吹得软绒猫耳朵微微歪倒。
薛放也爬到顶上大横梁,看到远处的“猫”无视危险坐下来,掏出不知道什么时候顺的汽水罐子。
抠开拉环,泡涨的二氧化碳滋滋涌出,流到浅蜜色的手腕,他就凑到嘴边,一点一点舔干净。纯白的,不可亵渎的少将制服,绞肉机战场上换来的袖口三道金线,被当做抹布,用来擦干廉价的焦糖味饮料。还有更多泡沫顺着腕口,蜿蜒流进袖子里,贴着肌肉线条优美的小臂,洇湿了手肘布料。
——他的手臂,此时此刻尝起来一定是甜的。
焦糖的甘与苦,仿佛透过冰冷的钢铁横梁,传递到薛放站的这头,渗进鞋子,钻进袜子,甜腻腻地黏在怦然鼓动的血管上,让人上瘾,颤栗,发疯,沉溺——
“猫”离他很近,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也很远,因为要心惊胆战走过狭窄打滑,离海面100米高的横梁,而不掉下去摔死。
薛放脱掉鞋子,拽掉袜子,用发烫的脚掌,赤诚地踏上寒凉钢铁。剧烈的温度差让他不禁蜷起脚趾,但他张开双臂,歪歪倒倒并态度坚决地一步步挪过去。夜风猎猎鼓动,向后吹起他的外套,几次都差点惯性带他下去。可他硬是稳住了,像被大风大浪摧残的风帆,坚毅地到达对岸……
挨近他的温柔乡。
港岸灯火辉煌,在“猫”的金色瞳孔里,映出一片灿烂。
那是薛放此生见过最惊险,最难忘也最璀璨的金。
“抓到你了。”坏猫。他胸口剧烈起伏,抿着发紧的嗓子,沙哑说。
“啪,啪啪啪~”缪寻向后仰着,懒散为他鼓掌,脑袋歪向肩膀,斜着看他,“你不怕死吗?”
“不怕。”你不会坐视我死亡。
周围涌起风,带来海的咸腥气,“猫”深深呼吸一口,低头看一眼时间:
00:00分。
他站起来,兴奋地打字告诉向导:“该许愿了。”
薛放凝视着他:“想要什么愿望?”我都可以满足。
“消失。”缪寻侧转脸,回望他时,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纯挚,转瞬即逝。他注视着幽深黑暗的海面,转过身,背对着海,脸上浮起符合年龄的笑容,“我要消失了,像这样,嘻——”
他抻开手臂,踮起脚尖,放任自己向后仰倒,跌进浓郁夜色中。
“缪寻!!!”
薛放没有一丝犹豫,跟着跳了下去。
凌晨的港湾大桥下,一前一后溅起噗通的水花。即便到了春天,海水还是冰冷的,又咸又呛地灌进鼻腔,薛放喝了好几大口,外套透湿,沉甸甸拖着往下坠,意识逐渐不清,可还是想尽力挣扎看清周围——
猫呢!缪寻,他要救缪寻!
水波粼粼,逐浪划开,精实修长的小肉弹仿佛一颗鱼雷,精准朝薛放发射,手臂强而有力,捞住男人的腰,把他朝岸边带。
“咳!咳咳咳……”薛放踉跄上岸,大脑缺氧,视线混乱,被拖拽着往上游走,踩过柔软的泥滩,踏上硬地面,钻进了某处。
他眨着被海水浸得酸涩的眼睛,看清周围——他们进到了废弃干涸的下水道里,里面有暖色的灯光,是“猫”又一处秘密小窝。
“你好弱。”缪寻松开牵着他的手,打字嫌弃道。
薛放愣了愣,想起自己也曾经用这句话对追求者冷嘲热讽。可当下由缪寻说出来,风味又大不相同——
你好弱。还得我费劲救你上岸。
“我不弱,只是体力没你强。”他诚实陈述。
缪寻冷哼一声,走进通道里面,旁若无人,边走边甩脱湿衣服。他背肌均匀,上面布满伤疤,走动时,疤痕线条扭动仿佛活过来,有种凌虐后惊心动魄的美。脊沟穿过整个背部,腰窝下陷,水珠随着隆起的线条流进裤子边缘,侧身时,隐隐看得到前面的人鱼线。
薛放喉头焦渴,扑上去,抓过他的手,狠狠按在墙上,抵住他狂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