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人人自危,怎么会有喧闹声。
但后面那话戴青青没有说, 她看着傅致那素来神采飞扬的眉眼染上了几分疲惫之色, 心底不由泛起微微心疼。
“人心喧嚣,大势不在我,他们现在应该都在盘算着兵败之后该如何向新主效忠了吧。”傅致自嘲道, 唇角泛起几分苦笑。
到了这个时候, 容不得他强撑着说自己还没败。他输了,得缥缈峰传人辅佐,竟是输给了当年的妙龄女子与少年。
那么多年筹谋与准备, 怎么就输得那么惨呢。
戴青青听出他话中自怜自艾之意,不由惊道:“将军何至于此?你一统北方,制定策略,推广土豆等物,令北地子民富足安康,民心还在你那。”
戴青青不说还好,一说之后傅致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他所制定的策略,很多地方都参考了祈衡玉推广的策略。土豆一物也是祈衡玉派船远赴海外寻回来的……
“青青,我输得不服。我傅致,哪里是输给了齐凌那个小儿。”傅致咬牙说道,“若我得祈衡玉辅佐,这天命当在我身上。”
他输得委实不服!
戴青青把手按在傅致手上,心中苦涩,微微压下心里的念头要出声安慰,就被外面的跑马声惊吓到了。她回过神时,傅致已经起身,大步流星走到门前,一把将门推开。
昏暗静谧的城池各街道一瞬间亮起不少火把,跑马声和士兵奔走时的步子声在这静谧到极致的黑夜里分外刺耳。
傅致扶着门边的手突然轻轻颤抖起来,他竟像是一时间站不稳一般,身形踉跄往后倒去,被戴青青勉强扶住。
戴青青正要细声安慰,傅致突然狠狠扣住戴青青的肩膀,脸色狰狞道:“我不信魏道子是对的,你看,他果然辜负了我的信任!以前齐凌与袁军对决时,有宗固里应外合。如今却是轮到了我,难道天命……当真不在我傅致身上?”
“天命原是在将军身上的,当年我所见到的天机就应在将军身上。但让人遗憾的是,有人以一己之力,生生扭转了天命。”魏道子穿着一身干净的道袍,缓缓走入院门,神色平和。
傅致刚看到魏道子那平和的脸时,脸色扭曲了一瞬。但很快,他深吸一口气缓过神来,“我败了,先生也败了。但我的败,只有身死一个结果,先生还能落得一个善终。”
魏道子只是摇头,“将军又错了。近些日子天机重新变得清楚起来,我算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不徒增伤亡,所以才选择助齐军一臂之力。这般行为不为富贵权势,只为成全我心中的道义。”
缥缈峰之人以结束乱世,谋求天下安定为己任,他当年选择辅佐傅致,就是为了成全自己的使命。如今愿意与齐军里应外合,也是在成全自己的使命。
忠信之于他,要比使命略差一些。所以他背叛了傅致。
而且傅致……也从未给予他足够的信任。
眼见傅致神色yin沉没有回话,魏道子平静行了一礼,“今日我是过来与将军辞行的,也打算亲自来送将军最后一程,以全君臣一场的情谊。”
等齐凌领兵入城赶往傅府时,傅致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身姿挺拔站在傅府门口。
“久闻名声难见其人,殿下比我所想象的要风流倜傥不少。”傅致没有失去风度,望着缓缓走入室内的齐凌,从容笑道。
齐凌停下脚步,他身后的士兵也纷纷停下来,手按在腰侧武器上,虎视眈眈望着傅致和他身后的侍卫。
“是吗,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要弱上不少。”
“我弱吗,若不是得祈衡玉,你如何能得这天下?”
齐凌一怔,随即抿唇,笑意在眼角眉梢晕开,“你这是……在嫉妒我?”
傅致冷笑,“谈何嫉妒?不过是不心服罢了,我傅致虽然输了,却不是败在你齐凌之手,你不要太过猖狂。”
“猖狂?这有何好猖狂的,早在起事当年,我就已经预料到了今日的局面,也知道自己会是最终的胜者。”齐凌轻笑摇头,“况且,你是不是败在我手里又有什么区别呢?这天下是我的,日后史书记载,胜者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