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作干脆地把这柄qiāng拆成零件,然后向顾世哲询问画画的纸和炭笔。
衡玉表现得太淡定了,以至于顾世哲都觉得自己情绪有些大惊小怪起来。他以前学过西洋画,对国画也有涉猎,衡玉要的东西他自然能找得到。
顾世哲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衡玉打算干什么,但还是从抽屉里给衡玉取了纸笔。
衡玉动笔画东西的时候顾世哲还不在意,但当衡玉笔下的东西逐渐成型时,他脸色猛地就变了。
顾世哲开口的时候莫名觉得嗓子有些干涩,“你这是在把这柄qiāng的图纸画出来吗?你能仅仅去看内部构造就完全复原出图纸?”
如果顾世哲一定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衡玉就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顾世哲激动得拳头都握了起来。
弱国无公义,弱国无外jiāo。
在国外呆的那半个月,没人比他更清楚这句话背后所含有的凄楚与辛酸。
他能言善辩,他巧舌如簧,他礼仪到位。
可那又如何?
他的国家没有话语权。
所以他的话被人无视,他被人冷眼以待,他们嬉笑着听完他的发言,然后果断拒绝,甚至于连他的诉求都不一定听清了。
为了那次会议,他做了多少准备,写了多少发言稿,演练了多少次。
可都没有用。
他的外甥女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他将要面对的场面,反而是他天真了。
弱国无外jiāo。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字字泣血。
他这样想着,眼眶突然就湿了。
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一名优秀的外jiāo官,但却无法左右一场谈判的胜局。
因为在那场谈判的背后,是国力的博弈。而他的国家从最开始,就棋差一招。
“玉儿。”顾世哲突然握住了衡玉的手,紧紧地拽着,“不该是这样的。”
他的国家,也曾经万朝来贺,屹立于世界之巅。如今却落到了这种局面。
不该是这样的。
衡玉与顾世哲回握,就像她幼时学走路的时候顾世哲一直扶着她给她力量,如今该轮到她给予他力量了。
而她,的确给得起。
“小舅,你可曾记得幼时你教我读《尚书》,里面有对华夏这个词的释义。”
顾世哲饱读诗书,在她很小的时候,是彼时还是少年的他教她去读书写字的。
“冕服华章曰华,大国曰夏,及四夷皆相率而使。”
两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把《尚书》里面的这句话念了出来。
古人以服饰华采之美为华,以疆域广阔与文化繁荣为夏。从字面上来说,“华”有美丽之意,“夏”有盛大之意,“华夏”这个词的寓意如此美好。
而名为“华夏”的这个国家,也该名副其实。
“小舅,这两个月,我把家中能找到所有报纸都翻出来看了一遍。”衡玉突然道。
顾世哲望着她张扬不同以往的眉眼,再联系衡玉前面的话,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衡玉的打算。但这个猜测又太过令人震惊,以至于他有些不敢相信。
“我想请小舅继续坚持下去。
“他日,这个国家就是你的最大底气。国际之上,你所说的所有话,与会者都要一字一句认真听清楚。
“勿谓言之不预也。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态,他国政客都要认真掂量其中的份量。
“到他日,在我国内租界的所有国家都要乖乖离开,并且向我们赔礼道歉。
“今日我们的确缺乏精备的武器,但来日,我国之重器必让他国目不暇接,必让八方来贺我盛世。”
衡玉笑起来,“这是我给小舅你画下的大饼,小舅可愿等待,可愿支持我?”
第92章 弱国无外jiāo。
当天晚上, 衡玉睡得很早。
将近子时, 谢谦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的时候,顾世哲书房还在亮着灯。
谢谦的房间在二楼靠里, 顾世哲的书房门没有合紧, 他走过去的时候能看到有光线从门缝里透出来。
谢谦的酒量很好, 虽然喝得有点多了, 但也只是脑袋有些昏沉。刚刚他上楼的时候已经喝过醒酒汤,这会儿倒是感觉舒服了许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