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仁没有开车听音乐的习惯,车厢内除了低频的引擎轰鸣声,耳畔再无其他喧响。
周元自知失言,一时尴尬,只得垂头刷手机,佯装忙碌。
是以沉寂的夜路上,一路静默无话。
待车辆驶入院内停好,二人进屋自沙发两端坐定,冗长的沉默才得以打破。
沉思仁拿过茶几上备好的饮用水,拧开灌了一口,扬起尖削下巴朝周元一点,问,“最近公司新业务有方向吗?”
见他开启新话题,周元的紧绷霎时卸下,侧过身枕着胳膊回应道,“目前我们着眼在儿童马术和高尔夫上。”
凝神思索两秒,沉思仁自茶几下抽出一饼普洱,起身将饮用水灌入热水壶中,“详细说一下。”
“做营地教育可以完全避开K12的政策限制,营地教育从19年开始总市场的增长量在每年百分之二十左右,如今的千亿市场未来成长为万亿市场也未可知。”周元顿了顿,见沉思仁仔细聆听着,似是未有打断的意思,遂继续道,“我们进入这个赛道的优势在于,我们不需要从外延探索获客渠道,而是可以从现有学校生源中获得稳定客群。”
沉思仁取出一支烟点燃,吞吸一口,问,“但是营地教育投入成本高,回报周期长有考虑过吗?”
周元交迭起腿,托腮思忖片刻后,颔首道,“确实有,所以我们的方向在于并购成熟企业,然后打通服务体系壁垒。”
锐利的目光透过絮丝状烟雾审视她半晌,沉思仁忽而抿出一丝笑,“既然想好了就去做,不过事先还是找贝恩做一个并购咨询。”
苦笑着摇了摇头,周元倾身抽过他嘴边的烟,叼入自己口中,“贝恩太贵了,一个月的项目要五百上下了,后期还要找投行,预算肯定超支。”
揽住她的腰将人拉至膝头坐着,沉思仁面上闪过几丝兴味,“找四大也可以,不过也没便宜到哪里去。”
体味出他口气中的戏谑,周元不由有些赧然,哼哼道,“你是不知道我们这种体量小的公司花钱时候的捉襟见肘。”
鼻尖拱了拱她垂下的额头,沉思仁挑起眼梢,严肃道,“完成并购以后,闵行国际学校落成,差不多就可以启动C轮了。”
眨巴眼略算了下时间,得出的结论令周元全身血液迅速沸腾,未坐稳的身子就此一斜,险些栽下去。
好不容易攀住他的肩维持平衡,周元有些不确定地颤声问,“最快明年中旬?”
沉思仁无奈嗔她一眼,好笑道,“最快明年年头。”
等沉思仁泡茶的功夫,周元的激动平复少许,坐在一旁支手端详他动作,许是被他方才说辞鼓舞了近日低迷情绪,眼中拓印进的深邃轮廓似乎都因此蒙上了一层滤镜。
周元想起似乎每次见面他都未曾吃饭,遂关心道,“吃过饭了吗?”
偏头掠她一眼,沉思仁问,“怎么?你要做?”
周元施施然起身,挽起袖管撸至肘部,“可以啊,你饿的话。”
沉思仁推来一盏茶,顺势握住她的手将人扯回来,“吃过冷面了。”
“你也吃了冷面?”
“嗯,听见你吃了,就试了一下,还可以。”
拿起盛满棕色茶汤的瓷杯吹了下,递到她唇边,又说,“试试。”
啜了一小口,舌尖即触探到陈皮的果香,淡雅的清新中合去熟普的陈味,茶汤由此浓厚而不失清淡,回味悠长。咂了咂嘴,周元如实评价,“挺好喝。”
凑近在她嫣红的唇面上吻了吻,沉思仁调笑道,“现在给你喝自来水,你也会觉得好喝。”
周元耸肩,满不在乎道,“确实呀,要是明年能启动C轮,天天喝自来水也愿意。”
刮了刮她的额头,沉思仁饮尽剩下半杯茶,“你倒是挺直率。”
周元心下起了逗弄心思,挪近些,环住他的脖子。
“你不喜欢?”
“我不喜欢会这么纵着你?”
眯起眼,沉思仁回身睨她,漆黑的眸中闪烁着难以言说的微妙情绪。
周元见了,微微发怔,只觉他话里有话。
而他接下来的行为确实也证实了这一猜想,他毫无征兆地靠近,擒住周元的下巴,唇舌侵略性地探入,而后擢取她口中的全部空气。
这个吻有别于调情式的细舔慢磨,略有些疼,带着浓重惩罚意味,然而却莫名透着几分压制不住的缱绻。
情绪杂糅,如他方才的眼神,叫人捉摸不透。
他没有闭眼,周元也没有。
两双眼睛近距离地对视,不时失焦,却没有人移开目光。如同对峙,却又似深究,深究着对方到底有几分真心。
直至感受到周元鼻息不继,沉思仁才放开她,淡淡道,“周元,你不要让我觉得有些事做的不值得。”
供氧不足的脑部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周元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有些茫然,直至喘了半晌后,才明晰这是句警告。
脸色逐渐僵硬,想到跟盛耀约好下周去探视周昌业,垂眼盯着脚尖嗯了一声,后又讷讷补充道,“不会。”
她不得不自我欺骗——最后一次,只要见了周昌业之后就断了和盛耀的往来。
可真的能断吗?她尚且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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