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时沉默。
这是她的小秘密。
跟在陈清焰身边这几年,她一个字都没有说过,当初被选中入岛的人并非是她,而是她的亲生姐姐。
她的母亲从小便喜欢、心疼徐寅寅,虽然自己是下等性奴,但对徐寅寅给予厚望,想尽一切办法让徐寅寅学些上层人才能接触到的东西。
按照惯例,下等性奴的第一个孩子成年后就会被送入岛接受调教。
她们的母亲在徐寅寅成年那年买通提审官,谎称徐寅寅有严重癔症,同时把徐晚时拉来,改大了她的年龄,让她代替徐寅寅入岛。
当时尚未成年的徐晚时怎么也没想到,母亲对她唯一的温柔,是为了哄骗她上岛。
李代桃僵,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如果不是某次她在岛上了翻到了性奴花名册,大概到被人玩弄到死,都不会知道被送到那种地方的人本不应该是她。
徐寅寅失去了刚刚的冷静,此刻像是被点燃了的炮仗,瞪她,猛然伸手想甩她一巴掌。
“季昭那个贱种还告诉了你什么?”
却被徐晚时抓住手腕,钳制的她动弹不得。
徐晚时目光平静。んǎīτǎиɡsんцωц.Μě(haitangshuwu.me)
她不知道这件事情跟季昭到底有什么关系,让徐寅寅一而再再而叁的提到季昭,但是她知道,徐寅寅急了。
上岛人选一旦被选中,是无法更改的,除非出现不宜送岛的疾病,而若是被查到利用此条规则造假逃避送岛的人——
——会被强制送往岛上的‘地狱边境’,从此成为众所周知的下等人,牵连子女。
而她,大概会恢复正常人的身份。
徐寅寅当然怕。
徐晚时面不改色放开徐寅寅的手腕,走到餐桌前,拿起来一块湿巾,轻轻擦过自己的手心,“寅寅小姐。”
“这件事情跟小昭哥没有关系,是咱们自家的事。”
见到徐寅寅听见她这话似是松了一口气时,她又凑到徐寅寅耳边,“不过寅寅小姐大概不知道,当初为你做假的刘医生,后来因为替别人造假而上岛了……清查他的记录时,您猜猜发现了什么?”
徐寅寅面色变了。
一瞬间,她便意识到徐晚时说的是什么。
她真实的病检报告!
徐寅寅气势压下内心的慌乱,“那又怎么样,这里的规则都是陈家定的,我是清焰的未婚妻,只要清焰不同意,谁也拿我没办法!”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陈家是人上人,不论是岛里的生意,还是这个世界里的阶级制度,都是陈家定下来的。如今陈家掌握在陈清焰手里,他只手遮天,想保一个未婚妻简直易如反掌。
徐晚时不慌不忙,“主人自然不会让您去到那种地方,但是您也清楚主人是什么脾气的人,如果发现您和母亲曾经有造假,不会伤害您,但是咱们的母亲……”
徐寅寅面色一凛,“你想怎么样?”
徐晚时嫣然一笑,全然没有刚刚恭敬的模样,一双眼睛湿润明亮。
“我的要求不多。“
她压低声音告诉徐寅寅,“只要您别自作主张让主人把我送走,您过去的那些事,我也可以当做不知道。”
徐寅寅凝视着徐晚时眼中的自己。
她曾不懂,明明徐晚时比她更聪明更漂亮,为何她们的母亲还是不喜欢徐晚时。
何止不喜欢,简直是厌恶。
但现在知道了。
不如徐晚时漂亮又怎样?不如徐晚时伶俐会学又怎样?哪怕样样不如,她也有徐晚时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徐晚时得不到母亲的爱。
一切只因为她长着一双不像她们家人的,清纯蛊惑的眼睛。
按照她们母亲的话,这是狐媚子才会有的眼睛。
母亲偏疼她,陈清焰爱她,她跟徐晚时的身份,注定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从徐晚时上岛的那一刻起,便一锤定音,无法扭转。
不论徐晚时对陈清焰存在怎样隐匿龌龊的心思。
想到此,徐寅寅的心情好了许多,“妹妹,你不惜一切只是为了成为清焰的……对得起你的小昭哥?”
闻言,徐晚时挑眉。
指东扯西,是徐寅寅惯用的伎俩。
徐晚时面色不变,“跟小昭哥又有什么关系呢?”
油盐不进的样子。
徐寅寅暗自咬牙,“你这样说,你的小昭哥可真的要伤心了,他这样喜欢你,从小护你到大,甚至在去那种地方之前都要去你过去喜欢的小书店转转。”
“真是可惜,季昭到死,怕是都不知道,你上岛之后会改变性情,会跪在另外一个男人的面前,会全心全意的依附另外一个男人吧。”
“当然,不知道对他也是好的,如果知道的话,大概会死不瞑目吧。”
针针见血。
徐寅寅觉得她戳中了徐晚时的软肋。
对于徐晚时这等身份的人来说,与过去的人揪扯不清是大忌,轻则惩罚数月,重则打回原籍。
然而她预想的,徐晚时惊慌失措求她的场景都没有发生。
徐晚时依旧站在原地,得体的微笑。
“寅寅小姐,小昭哥只是我小时候的一个朋友,自从几年前我上岛后,就再也没有跟他联系过。”
回应的有理有据,不卑不亢,“您身为主人的未婚妻,却做出这样无端的揣测,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她一顿,手指藏在身后,在徐寅寅看不到的角落,狠狠攥紧成拳。
表面上云淡风轻。
“我是主人的人,从几年前主人带我出岛时,便是如此,除非主人主动遣散我,否则我不会主动离开他。”
徐寅寅脾气上来,指着徐晚时的鼻尖,“你!”
见不怎么如何,徐晚时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徐寅寅气的猛然甩手,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用手顺了顺自己的胸口。
又想到什么,眯起眼睛来。
问,“也就是说,只要清焰不要你,你就会离开清焰对吗?”
徐晚时勾唇微笑,低头看向自己左手无名指,目光坚定。
“只要您说动主人。”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徐寅寅见不论如何都无法说动徐晚时,冷笑一声,拿起来桌面上的茶水杯,却不是放在唇角边喝,而是猛然用力,将杯中的茶水泼向自己的脸颊。
甚至有几滴温热的茶水溅在徐晚时的脸颊上。
徐晚时抬头,看向徐寅寅。
“寅寅小姐,您这又是……”
话甚至还没问完。
紧着便听到天台的大门传来吱扭一声,有人从外部打开了天台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