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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
    耳边风银的声音越来越远,季风感到肩膀一松,那个半跪在身前的身影就起身往外走去,以一种他拦之不住留之不得的方式消失在五感范围内。
    季风伸手抓了个空,猛地站起身追了几步,倏地发现周遭的气息又变了,他好像又到了另一个地方。
    季风眨了眨眼睛,发现视线清晰了起来,眼睛已经能看见了。
    原先那股压迫感和疼痛还没尽数消失,又泛起一阵心悸:“这又是什么意思?”
    天色亮了起来,脚下是一片软软的草地,连绵而去,像沼泽一样遍布温润的灵力,这绝对是修道之人的天境。
    他觉得此刻自己轻飘飘的,像与大地失去了联系。
    放眼望去,视野尽头连绵的雪山匍匐在边际线上,苍穹纯净,灵域生辉。将雪山与脚下的地隔开的是一片蔚蓝的湖,无边无尽。
    湖心有一颗巨大的树,树盖遮天,结满殷红如血的花朵,翩翩落下。
    “镜?”季风看到湖岸边立着一块光滑的巨石,巨石上苍遒有力的刻着一个像是“镜”字的符号。
    “镜海?这里是阆风灵域?”
    这里灵力充沛,不像是天垣任何一个地方,天垣灵力枯竭,早就连地灵这种灵物都无法孕育了,只能是阆风灵域无疑。
    “所以那棵树是,神树若木?”
    他往前走了两步,却猛然发觉脚下的触感并不是方才软软的草地,低头一看,看见从自己手上正一滴一滴的流着血。他抬手,看不见伤口,血还是不停的滴落,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血色之花,从他脚下蔓延生长。
    季风一惊,向后退却两步。
    他抬手摸自己滴血的手,竟穿了个透,什么也没碰到。
    什么意思?彼岸花,黄泉之路?
    “我死了吗?”
    他朝着湖走,脚步每踏上一个地方,就盛开一片血色之花,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季风眼睛一亮,喊道:“风银!”
    无人应答。
    “风银!”他又喊了一声。
    风银与方才在木屋中给人的感觉不一样,虽看不见表情,但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抽走了,无望的浑然向前走,充耳不闻他的声音。
    季风看着风银停在湖边,心悸之感转变为恐慌。
    那白衣身影停住,衣服上的凰鸟飞出,绕在他周围盘旋环绕,嘶鸣一声又向湖中飞去。
    季风看着那身形越来越大的凰鸟,几乎快要遮盖住若木神树。
    凰鸟停在湖心上方,发出一声鸣啸,霎时张开翅膀,卷起湖风,一瞬间山呼海啸之势,天地变色,周遭的万千精灵都跟着遭了殃,湖面波涛汹涌,巨大的水柱升腾至高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季风被那道湖面传来的凌厉的劲风逼退几步,而湖岸的风银却被劲风卷起送到湖心上空与凰鸟齐平。
    季风瞳孔骤缩,失声地喊道:“风银,你要做什么?停下!”
    但就像声音根本传不过去,他用力地跑,血飞速的滴落,却跑不到头,眼看湖就在眼前,却怎么也到不了。
    水涡中间的人催动九霄剑,冰冷的声音穿透水柱:“以吾之血肉与魂,献祭镜海,赐吾回天之力。”
    “不!回来,风银!”眼前的一切那么清晰,季风下意识伸出手,无疑,什么也抓不住。
    九霄剑悬在空中,剑指风银,下一秒就要刺入胸膛。
    “住手!”季风声嘶力竭,却无法阻止那个白衣身影。
    九霄在主人的命令下,不做犹豫,径直穿透那俱身躯,凰鸟鸣叫着,与他共同进行着仪式,召唤着风银体内的滚滚鲜血,穿透皮肤化作血雾逐渐弥漫在湖心上方领域,风银周身灵力被抽空,灌注在波涛汹涌的湖面,单薄的身躯越来越暗淡,直到完全消失。
    季风好像被抽离了魂魄,僵在原地,眼前的一切是真实还是梦境,他辨别不出,只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翻腾的湖面在血雾中逐渐平静,一股力量向他涌来,身上的虚无感越来越淡,血在身体中流失的感觉也渐渐消失,脚又像踩在了地上,他碰了碰手臂,再没有穿透,周围的血色之花,尽数消失。
    久久才回神,那凰鸟已经向他飞来,落在他面前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般悠闲地顺着自己的羽毛,他使了使劲发现脚已经踩在实心的地面上,抬脚走向近在眼前的湖边,早没了刚才那个人。
    霎时间那股头疼欲裂的感觉又出现,季风捂着头惶然念着:“什么意思?这到底是是什么啊?是幻境还是梦魇?”
    季风发了疯似的往湖的方向狂奔,纵身跳进湖中。
    刚平静下来的湖面又炸开水花,水波一圈一圈漾开。
    而镜海再没了方才的气势如虹,如一片死水,拉扯着他无尽下坠。
    昆莫把中了锁魂香的堂子枫绑在了炼药的石室,关了门走向一处幽静的地方,与方才死寂漆黑的废城不同,这里虽也没有人但有生气。
    小木屋与树连在一起,昆莫走上树梯,来到二楼的小木屋,
    “姐姐?”昆莫轻声喊。
    “阿莫,我在这儿。”一女子的声音从屋后传来,昆莫跑到露台上看向下面,一身穿绿衣的半妖荡着秋千,抬头对昆莫笑,耳朵尖尖的,没法完全化作人形。
    “昆莫出去很久了呢。”半妖声音轻柔带着笑意。
    昆莫坐下,得意的炫耀成果:“姐姐,我今天抓到几个修为很高的修士,这次一定能将你的妖丹修复,你很快就会好了。”
    半妖闻言停下晃荡的秋千,向昆莫走去。
    她伸手摸了摸昆莫的脸,可那只手似有若无触碰不到,马上又收回去,将另一只手放在昆莫肩上。
    “我不是跟你说了没关系的吗,你不要再去抓人了,我的身体,,,”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及至整条手臂,都似有若无,“还能陪你很久的,他们都是无辜的人。”
    昆莫瞬间脸色阴下来,眼神阴鸷:“无辜?那些人对我们赶尽杀绝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们又做错了什么?”
    他看到姐姐略带痛苦的脸,又说:“要不是姐姐当年拼死救出出去,我或许就已经和我娘一样了,三年过去了,他们还不肯放过我们,将我们困死在这里,我就不能反击吗?我这样做有错吗?”
    半妖轻轻蹙眉,心疼的看向他。
    “姐你不用管,那都是世人欠我们的,我会让你好起来,外面的结界在减弱,我会尽快修复好你的妖丹,带你回家。”
    两人走进小木屋,停在一盏表面光滑平整的石晶前,昆莫挥手,石晶面上现出了人影,是风银一个人在他制造的幻境里走着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没走进庄生台?”昆莫小声道
    “怎么了?”半妖问他。
    “镇子里的庄生台会将人困在梦魇中,而我阵法会将他们引入庄生台。但这个人竟然没有中招?”
    昆莫冷笑一声又道:“没关系,即便不进庄生台,他也破不了我的阵法,我有的是时间跟他耗,姐姐,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另外两个人带过来。”
    风银走在灯光越来越暗的城中,发现自己已经掉队。
    “风银!”
    忽然脑子里传来一声不知从何而来的声嘶力竭的呼喊,是季风的声音,他不由得加快脚步。
    “季风?”他回应那不知来源的声音。
    那道声音只在他脑子里回响了几声,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耳边又是死寂,而他好像感觉到这声音消失预示着什么。
    耳边一阵呼呼声响起,周遭的穿孔石不再是呜咽的声音,而是过风为箭的锐利刺耳的尖鸣。
    风银飞速反应,一道道真正意义上的疾风利剑贴着他的要害擦身而过,风不止,箭不停。
    为何方才他们三人都在的时候没有发动攻击?他们人又去哪里了?
    风银飞快思索,身上的动作不停。
    不行,再这样耗下去先倒下的一定是他,得赶紧离开。
    他继续往前跑却发现,每当他改变方向,路就会被封死,而又不得不回到原来的路上,镇子里看起来街道很多,实际上只有一条路。
    就在他决定就顺着这条指定的路走下去的时候,忽然脚下的底动了。
    周遭的房屋开始变换位置,道路全被打乱。
    原来是阵法生成的幻境。
    风银手指抵剑,周遭迅速变得鬼气森森。
    阵法被启动了。
    身后的房屋门开始吱呀吱呀的响,他警觉的看过去,忽的数个黑影朝他袭来。
    风银横剑抵挡来势汹汹的攻击,黑影面目越发清晰,露出的皮肤如同人皮被撕裂一般拉开,带着渗人的血色,越扯越大,大到能直接将他整个人吞进去。
    与此同时,废镇外的一片小树林里,有黑白两道身影正一蹲一立在其中一棵树上,看着废镇中发生的事。
    “看来这次挺热闹啊,已经有人为我们开道了。”黑衣掩月蹲在树上,颇有兴致的对身边站立着的人说个没完,锋利的眉眼中透着一股邪气。
    “我还以为上面的人已经不想管这里边的人了,突然又派我们过来,你说,我们要不要多带几人回去邀功。”
    一旁白衣藏星面无表情,好像没听到他说话一般定定的看着废镇的人。
    “这两年那个小孩儿可没闲着,不知道多少误闯的修士被他困死在这里,你说他到底抓去干什么?”
    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做出夸张的惊讶表情:
    “难道是拿来煮了吃?不过这废城好像确实没什么吃的。”掩月舔舔嘴。
    “那个时风门少主会不会折在那小孩儿手上啊,那小孩还是有些手段的。”
    掩月看到季风已经不省人事,意味不明的摇摇头,看到风银挥着剑不知道在刺什么。
    “那不是霁月楼的飞花宾主吗,他在刺什么?”
    复又了然,“哦,幻境,那小孩儿竟然能困住他,有点儿意思。”
    他在霁月楼见过风银,即便没交过手,也能看出他修为不低。
    “毕竟那小孩儿是阆风人,上天给的,这就是当年阆风人成为众矢之的的原因吧,上天并不公平。”掩月在旁边说个没完,藏星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回过他。
    掩月伸个懒腰,懒懒道:“你看到半妖了吗,先抓住她。”
    藏星搜寻的眼睛停在某处,然后弹下树,便一跃而下朝那个方向而去。
    “唉你等等我啊。”掩月也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