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走出来,她早就驾着云候着他了。
然而,两人走到半路,金蝉的云彩却不听话了,怎么也不肯再前进一步。
金蝉摊手笑道:“麻烦仙家帮我把这朵云彩拖回去吧,它虽然跟我使性子,我却不能弃它不顾。”
二郎神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他实在很想说你笑的太多了,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这句话在嗓子眼儿打了个转儿便重新咽了下去。
他将武器变作绳子,将那朵云彩系住了,自己牵着她的云彩往前走。
走了没一会儿,他却听到背后传来一阵笑声。
他回头,她笑眯眯道:“仙家真是认真负责。”
二郎神:“职责所在。”
她委实笑的太多了。
他将她带到西天,刚将绳子收回,重新变成三尖两刃刀,眼前却出现一枝桃花。
他的视线穿过桃色的花瓣,凝在她的脸上。
她歪歪头,“这是给仙家的谢礼。”
他的脑海竟空白一瞬,嘴上却道:“你从何处得来的桃花枝?”
“……蟠桃园?你竟私自攀折蟠桃园内的桃花枝!”
金蝉缩了一下手,明亮清澈的眼睛像是无辜的小鹿,瑟缩又乖巧。
莫名其妙,他竟然真的伸手接过了……这赃物。
这举动简直像是身体背离了头脑,他不由得加重语气训道:“下次不可以。”
她嘴角往上一勾,小声道:“好。”
“金蝉!”
“金蝉——”
后面突然有人喊她,她却飞快蹿向了与声音相反的小路上。
二郎神低下头,看着那枝桃花,觉得自己仿佛突然被绽开的花朵打了一下,打的头皮发麻。
“身为神仙却贪恋男女情爱,罪无可恕,奉玉帝旨意,将你二人打入凡间,做七世怨偶。”
他押解着两位小仙去重新投胎,路经蟠桃园时,一阵桃花雨纷纷扬扬。
他抬头望去,只见那个笑太多的金蝉正坐在墙头,微微仰头,手里捏着一枝桃花轻轻嗅,她身上环绕着浓郁的佛气与仙气,那些瑞气已经近乎实质,金灿灿的十分惹人注目。
她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扭头望来,额头的朱砂痣宛若一瓣飘落的桃花。
“咦?是仙家你。”
二郎神微微颔首。
她捏着桃花枝的手抵在额角,笑问:“这是去做什么?”
二郎神淡淡道:“两仙贪恋儿女私情,要将他们贬下凡间。”
“私情?凡间……”
金蝉笑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也有趣。”
有趣?
二郎神只觉得奇怪,那两位小仙却指责起她。
金蝉淡淡道:“你们若是真心相爱害怕七世怨偶吗?这岂不是给予你们两人的考验?”
二郎神一愣。
的确,玉帝虽然惩罚他们,却并非没有给他们指明一条路,若是两人历经七世却不分离,那也由得他们了。
没想到她竟然能想的明白。
“多少人只贪图情所带来的享乐,却不知情所带来的责任,可谓是:寻乐者众,求苦者少。然而,苦乐相依,先贪乐者,尽吞苦果;先求苦者,方能长乐。”
他真心是服了她这番苦乐之论,可他还是觉得她笑得太多了。
她取经归来后,他想这回总算能在天上看到她了吧,却没想到她居然言说尘缘未了,一直呆在了长安。
他曾偷偷去看过她。
她当时正坐在桃花树下的竹席上,侧倚着一方小桌,手执经卷,桃花总会落在她的书页上,她时不时就要动手拂去。
他就隐藏自身,站在她身后,伸着手为她挡掉落花。
“我看你小子是思春了吧?”一个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
“胡说。”
“也不是没有可能。”
“怎么连您也这么说……”
“那你方才看公主看个不停?”
“贫僧那是……师父,您快看,您的徒弟又来欺负徒儿了!”
一道清白的身影跑来,在席子上坐下,笑吟吟地望着金蝉。
他知道那是她收的凡间弟子,叫什么辩机来着,就他来看,这和尚桃花入命,入命的还是煞人的桃花,幸好误吃了药丸,否则非得因桃花而丧命。
金蝉瞧了他一眼,笑道:“发生了何事?隔这么远就听到你们在说思春什么的,一个个的也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依旧保持着少年模样的敖烈亲热地贴过来,软哒哒道:“师父可不要偏心,都是他先做出来,我才说的。”
“你……”辩机被他的无耻惊住了,他委屈地捏着袖角,“师父,徒儿不是,徒儿没有……”
八戒懒洋洋地躺倒在席子上,单手支着脸颊,笑道:“师父,这件事是这样的,我们方才在寺外见到了高阳公主,这呆子看了公主好几眼。”
“徒儿不是……”辩机清澈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师父。
敖烈:“那你说,你为什么要看?”
辩机小声道:“辩机是曾经看到一位僧人与这位公主拉拉扯扯,当然,那位公主当时衣着简朴。”
沙悟净盘腿坐在金蝉身旁,一言不发地帮她拂开身上的落花。
二郎神冷冷盯了他一眼,甩开掌心落满的花瓣,抱着双臂,靠在树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