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人眼中,她还年轻桀傲,一千岁的寿元在茫茫仙途中只是一个起步,可三天过去,她身上那点浅薄的岁月痕迹已经加深,即便她如今依旧光彩照人更甚从前,却没人能在她面前称一声长。
前前后后,她活了一万三千多年,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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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都……这是方都啊!”花眠率先发出声音,他认出了那绵长的城墙与那高悬的城匾,这是他与季遥歌结缘的由来,而一旦认出这个地方,季遥歌所带来的古怪距离感便消失殆尽,“好家伙!你把我们带进虚空了?”
季遥歌俯望第一个冲过来的人,眼中闪过几分迷惑——一万两千多年,关于赤秀的记忆已然模糊,她迟迟不语,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因为她似乎想不起他们的模样,分不出他们谁是谁。
这个人年轻稚嫩,大大咧咧,敏锐度比所有人都低……
她想了想,似乎找到答案。
“你是……”她落到赤秀峰上,轻蹙眉头,试探着开口,“花……眠?”
“怎么?才离开三日就不认得我了?”花眠脸上还有惫色,却难掩激动,“你快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为何出现在这里?现下该如何对付三星挂月?还有,你的境界……”
他的问题连珠pào似的发出,虽然冲动,却也问出了四周所有修士心头疑问。赤秀峰上已经落下好些人,白斐、顾行知、昊光、韩星岩、慈莲、花蓁并花家众人,乃至兽族的烈凰、贺七、流华,都已驭风而来,余下的好些和赤秀没有往来,与季遥歌亦不相熟的大小宗门与修士,也都飞到赤秀峰附近,远远观望。
“我记得你。”季遥歌点头,他的问题太多,她也不知该从何回答起,索xing望向离自己最近的这几个人。
被她目光扫过的人,均没来由一阵心颤,那是双慑魂夺魄的眼睛,瞳仁漆黑,看似清澈,却似深渊,掩着太多不为人触的故事,每一段似乎都惊心动魄,足以打动任何一个人。
慑魂的眼眸,动人的容颜,似有若无的香气,敲在魂神中的声音,还有那仿佛可以品尝到的醉人的甜……她的媚骨极致,由五感而生,眼耳口鼻唇,无孔不入,即便是闭上眼,屏住呼吸,不闻外事,也难逃这等蛊惑。
“小斐……”她目光转动,落在白斐身上。
被点名的白斐陡然一醒:“师父!我在。”
她失笑,眉眼弯去,慑魂夺魄的媚色消失,带着一万两千多年久别重逢的喜悦,忽然飞身上前,重重抱住花眠,郑重唤了声:“阿眠,好久不见。”在花眠错愕的目光中,她抱向下个人,“小斐,师父回来了。”
再下一个:“你是顾师兄!”顾行知叫她抱得一怔,却又从那一抱中嚼出几分恩怨泯然的味道来——他们之间真的再无牵绊。
“慈莲叔叔,花蓁婶婶。”
“夜珑,月宵。”
“韩兄。”
“青冠。”
“花城主。”
被她点到名字,以及紧紧拥抱的人,也不知为何皆被她的情绪感染,胸中充盈着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他们之间许久未见,久到算不清日子,记不得模样,只靠着曾经魂牵梦萦的熟悉而一一辨别。
她想起来了,也全部都认出来了,清清楚楚。
她最后停在兽族前方,望进昊光兽眸之中。昊光张了张嘴,希望她也能唤出自己名字,却终究化作满心愧歉,这场由兽族发起的战争,已经牺牲了太多人,他们从没相信过她。
季遥歌只定定看他两眼,忽作长叹,双臂一展搂住他,唤了声:“昊光哥哥。”语气平静,与先前无差,却叫昊光心潮澎湃,情不自禁回拥而去,头重重垂下,紧紧抱着她道:“对不起……”
她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抚,自他怀中脱身而出,又看他身后的贺七与流华,不过点头而已,神色平平,并无怪责怨恨之意,却更叫二人心中难受,倒宁愿她出言质问,却是不知于季遥歌而言,赤秀与兽族的误会和怨恨,都已经消弥在浩浩时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