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必定短,他再怎么混账,至少会保她平平安安地活到百岁终老。谁知道,会是他先死。
后来他们都修上去了,顺顺利利地活了两百年,互相借势,互相倚仗,那些念头在这分不清是利是情的岁月里慢慢混乱,直到今日。
两百年一个晃眼,无数过往在脑中闪过,化作唇边回味的笑。
“师姐,头低下点。”他眨眨眼,有些调皮,“我有些话和你说。”
季遥歌顺从地低头,在靠近他的一瞬间,白砚用尽全力微一仰头,唇不偏不倚地贴在她唇间……轻飘飘的吻,毫无力道地擦过,他的气息,在她唇间慢慢地绝了。
有根泛着青玉光芒的细骨自他天灵盖浮起,那是他的灵骨。看到此物,季遥歌才算相信,这人是真的没了。
她看他,这人像睡着一样,似乎随时会开口怼她,亦或是突然亲来,但她也清楚,他不会再醒了。
六道众生,不论人畜妖鬼,但凡有灵,皆有灵骨。
灵骨,便是一生执念所化,或爱或恨或怨或悲或喜……
是她修行必噬之物。
但这也是……白砚此生执念。
第60章 杀阵
耳畔是嘈杂混乱的种种声音, 季遥歌充耳不闻,风卷起枯叶沙石飘飘扬扬落了白砚一身。她抱着他, 胸中一片空白,既没有痛也没有悲, 情绪平静得让她觉得自己不像个人。
青玉似的灵骨在半空中旋转片刻,似受到召唤般径直往她额间飞去,没有任何抗拒地没入她眉间悟眼。元神似被温泉水包裹,暖且舒坦, 魂海变得温热,有涓涓细流汇入早已空白的位置。
这是她吸收到的第一根来自人类的灵骨,只是她从没想过, 这根灵骨会来自于白砚。
她顺从地闭上眼, 脑中忽然疾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
十二旒冕冠发, 玄衣朱裳章纹遍织, 一步一山河, 她, 亦或是他踏过百官朝贺, 登上至尊。珠旒之下,是强作威严的稚嫩眉眼, 幼帝临危继位, 以七岁稚龄登基, 面对国之将破, 山河不守的衰败……
那是白砚的前半生。
“遥歌?!”有人在她肩头轻轻一拍。
杂乱无章的故事被打散,季遥歌猛然睁眼, 看到夜珑执剑站在自己身边,满目关切。通过传送阵赶来的修士已潮拥而至,夜珑与月宵也都已赶到。
“我没事。”季遥歌应了声,嗓音竟是出乎意料的沙沉。
“白砚……”夜珑看着倒在她怀里的人,同门一场,转眼死别,既唏嘘又悲戚。
“三宗的人杀的。”季遥歌将白砚平放在地上,整好他的衣襟鬓发,慢慢站起,指尖打起一簇青焰,轻轻弹到白砚身上。胜雪白衣付之一炬,连带着那个人,也在青焰里化作灰烬。熟悉的眉眼被火舌吞噬,关于白砚的一切,只剩回忆可寻。
最后一缕灰烬被风吹散,飘向山林各处,归于尘土。季遥歌收拾心情,回头望向出口:“师姐,要走快走吧,再晚便来不及了。”
古峰、顾行知和百里晴都已逃出出口,出口正在渐渐合拢,几个修士聚在出口前,正以法术勉强撑开那道缝隙,但也撑不了太久,而灵海正在开启,谢冷月的绝杀阵马上就要降下,他必要在灵海正式开启时收拾了啼鱼州的修士,这样才能独占灵海。
“那你呢?”夜珑问她。
“我去找元仙尊。”她召出破霞剑一跃而上,朝夜珑抱拳,“夜珑师姐,保重。”这一番大劫,纵然侥幸逃出不死,却也同门散尽,赤秀不复。
“你也保重。”夜珑抱拳。
霞电一道,朝天鬼山疾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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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飞掠,季遥歌再无任何犹豫。行至啼鱼州中部时,四周气息陡然一凝,巨大杀气由天而降,金网下沉几分,刺眼金光乍现,像一柄又一柄倒悬的小金剑。绝杀之阵将发,季遥歌眉头大蹙,加快速度。
空气中阻力增加,破霞剑被压得往下沉,季遥歌咬着牙往前,山林里不时有惨叫声传来,是那些初入仙门不久,修为还在炼气期的低修,剑阵虽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