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北陆。
朔风卷裏着雪霰如同石子一般扑扑
地打在车壁上,孟然缩在车厢里,身前
是熏笼里燃起的一点火光,靠着这点热
意,她方才感觉要浸到人骨子里的寒冷
没有那么强烈。
这鬼天气…雨燕夹起一块银
霜炭放进熏笼,“现下还只是初冬,就
已下了这般大的雪,若是等到三九,还
不知有多冷。”
北陆酷寒,人尽皆知。
茫茫的草原虽然宽广无垠,但土地
贫瘠,并不适合耕种,再加之气候变化
多端,物产稀少,这样广袤的大陆没有
养育出任何丰饶,只有在艰难的环境中
愈显彪悍的蛮族。
他们以游牧为生,信奉长生天,传
说如今的北陆共主贺兰家族更是在崛起
之前与狼群为伍;因而才诞育出一代代
英勇的武士。
与他们相比,安定的中原固然繁
华,但富饶也能养废人的心志。因此,
当北陆送来联姻的檄书时,今上没有分
毫犹豫,立刻决定嫁出一个女儿,换取
和平
下万更,下可算不了,
而那个被嫁出去的倒霉鬼,就是孟
宣德公主,丽嫔所出,年方十六。
母亲不受宠,舅家不给力,和孟然
曾经做过的辅政长公主比起来,倒霉的
宣德公主就像一颗爹不疼娘不爱的小白
菜,马上就要见到的夫婿虽然是北陆大
君,一国之主,但民间早有传闻,这位
大君贪花好色、性情暴虐,如今虽与大
夏联姻,实则野心封
眼下的和亲不过是权宜之计,大君
贺兰元脩刚刚继位,蛮族内部不稳,因
而他需要大夏这个盟友。等到哪天他
的位子坐稳了,恐怕就是他撕破脸的时
候
不仅一上来就要嫁人,嫁的还是个色情狂。色情狂也就罢了,说不定哪天就
会被亲夫给弄死。
这日子,真真地没法过了!
此时听到侍女雨燕的抱怨,孟然只能有气无力地叹一声:“既来之则安之,
罢了。”
不然还能怎样,她进入梦境的时候就已经在北上的车队里。想逃吧,四周都
是苍茫草原,漫天风雪,不逃指不准还能多活几天。
她打定主意,至少要先看看自己的便宜夫君。
既然他娶大夏公主是为了稳定人心,那孟然的安全应该是有保证的。至于夫
妻间必须履行的责任……又将身上颜色肃重的宝蓝裙衫理了理,孟然努力让自己看起
来古板又无趣。
一路上她早已暗中打听过,贺兰元脩性好渔色,尤爱风姿妖娆的北陆女人。
他对中原的闺阁淑女十分不感冒,更是讨厌蛮族一些上层贵族仰慕华夏的行为。
既然初始好感度如此之低,她再扮扮丑,想必她的便宜夫君不缺这么一个女
人睡。
果不其然,一路上贺兰元脩对这桩婚事一点也不重视,不仅没有亲自出迎,
直到车队都进入了金帐地界,依旧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几个蛮族女人将孟然从马车上迎下来,她紧了紧雨燕给自己披上的大氅。天
色渐黑,雪花还在簌簌飘落,不远处一座宽有几百米的巨大帐篷矗立在夜色之中,
但见灯火煌煌。
那就是北陆之主的居所与象征,大君金帐。
众多稍小一些的帐篷围簇着它,马匹、人群、火把……四周一片喧嚣。
越靠近,孟然便听到金帐中传出的歌舞声越发清晰,她下意识蹙了蹙眉,两
个守在帐门口的男奴替她掀开帘子。
热风袭来,空气中都是浓重的酒气,地毯上散落着嬉闹的歌女舞姬,有的只
披轻纱,有的衣衫半解,坐在正中央宝座上的男人一左一右,拥着两个妖娆的美
人,正在哈哈大笑。
哦,下马威。
她连眉梢都没动上一分,只听有人上前禀道:“大君,宣德公主到了。”
常年浸淫酒色,让贺兰元脩的眼睛已有几分浑浊,他转过头,看到几十米外
那个瘦弱的中原女人,连站都懒得站起来。只是抬手捏住左边美人的脸,示意她去
看孟然:
“什么宣德公主?”
“看看,看看,这是你们的新阏氏!”
新阏氏?恐怕从今晚开始,所有人都会知道,她这个中原来的公主有多不受
大君待见了。
站在孟然错后一步的礼官已经气得颤抖起来,但孟然发现自己竟有几分轻
松。因为这说明,至少短时间内,她不用跟这个一看就被掏空了身体的色情狂上
床,她暗自窃喜,依旧摆出一张端庄无趣的脸:
“大君厚爱,妾喜不自胜。”
“你们中原人说话就是文绉绉的,”果不其然,贺兰元脩愈发露出不耐,“天
色也晚了,我这就派人安置阏氏……”
话说到一半,他似乎是觉得这样太过分,遂慢腾腾地站起来:
“阏氏的大帐就在金帐旁,阏氏与我一道过去吧。”
不用了吧,万一你突然兽性大发怎么办……
默默腹诽着,孟然却没有拒绝的理由。一群人浩浩荡荡出了金帐,四周亮起
更多的火把,照得入目宛若白昼,就在林立的人丛中,突然,一道黑影冲了出来。
“什么人?!”
“后退!保护大君!”
说时迟那时快,比那道黑影更快的,是一个瘦弱的少年。
他迅速扑到黑影身上,与那黑影一样,竟也是四肢着地。“嗷呜”一声属于野
兽的嚎叫回荡在人丛中,孟然往后一退,少年用力压住不断挣扎的黑影,恰好停在
了她的脚边。
“这个肮脏的狼崽子,他怎么在这里!?”
“嗷呜!”“嗷呜!”“嗷呜!”
还有些幼嫩的嚎叫一声接着一声,孟然霎时间看清了,那个被少年抱在怀里
的黑影,是一只毛色杂驳的小狼崽。
“把他拖下去!”
“晦气,别让他脏了我的地!”
人丛一拥而上,拖着少年便往后走,他抱着还在撕咬的狼崽一言不发,仿佛
感觉不到利齿落在手臂上的疼痛。
孟然下意识张了张口:“他是……”
贺兰元脩的脸上还残留着恼怒,随口答道:“一个养狼的奴隶。”
她记得,北陆贺兰家族以狼为家徽,有世代豢养狼群的习俗。
收回了目光,她正打算将这个小插曲抛到脑后。余光划过,有火光落在少年
始终没有被照亮的脸上。
他高鼻薄唇,剑眉星目,右眼下缀着一颗恰到好处的泪痣。那双眼睛,一边
是浓俨的墨色,一边竟是剔透的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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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异瞳小野狼正式粗场辣(*/ω\*)
新故事前半段采用插叙与正叙结合的方法描写,希望小天使们喜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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